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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4页）

那孩子似乎病得重得很厉害，因为此时寝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着某种奇异的香。

殿内未点一盏烛灯，里头的孩子大概已经睡下了。

小蛮才意识到深夜拜访的行为颇为冒昧，有失礼数，准备打道回府。

冯真真揪住她的袖子，嚷嚷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还要守什么礼数，反正他又不认识你。”

半推半就间，两个孩子就这样闯进客人的卧房。

影沉沉的寝房静得出奇，小蛮有些害怕，由冯真真牵着走到拨步床前。

床幔从乌木床架上垂落，最外层的靛青缎子幔帐用银线锁着边，里层则是厚重的绛紫绸布，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冯真真对着小蛮比了个“嘘”的手势，抬手将帷幔轻轻掀起。

帐内锦衾间蜷缩着个瓷娃娃般的孩子。冯真真从未见过这样白的人，像是新磨的糯米粉捏成的。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一点朱砂痣，圆润如珠，红得极正，倒像是观音案前那盏长明灯里跳出来的灯花。

他睡得不沉，鸦羽似的睫毛轻轻颤动，紧闭的眼睛倏然睁开。

离他最近的冯真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却撞上身后屏风。

“抱歉……深夜贸然闯入惊扰到你。”反而是小蛮最先出声致歉，“我只是很想见你一面。”

“只是想见你一面～”冯真真醋性大发，酸溜溜地瞪了床上的小哑巴一眼，眼前的场景却让她怔愣。

只见那孩子盯着小蛮的脸，从被窝里伸出小手，轻轻抓住了她的衣袖，牵起一抹浅浅的笑。

可是下一秒，他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带下一串泪珠来。

他的瞳孔颜色非常特别，墨玉般纯粹的黑，被泪水沾湿时更暗，湿漉漉的好不可怜，就像是……

被小蛮抛弃过的小狗?

不知为何，冯真真心底涌上一股莫名的悲伤，从袖子里掏出小手帕，轻轻擦去这孩子的眼泪。

小蛮与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她为什么从中尝到了一点重逢的苦涩意味。

【滴——非法闯入者，梦境异常！】

【重复——非法闯入者攻击梦境，即将强制退出小世界！】

系统崩溃到循环播放警报，冯真真的意识抽离，瞬间从低沉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她离开了梦境，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又突然回过味来，“江慎殊！”

是她睡糊涂了，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角色。

江肃临死前，大乾一共就三个皇子。除却皇后的两个儿子江琮、江算，便只有虞贵妃生的三皇子江姜。

而江慎殊的年纪和江琮江算对不上，便只剩一个最大的可能——

江姜那孩子就是炮灰皇帝江慎殊，只是后来改名了而已。

想来也是，暴戾炮灰的童年确实应该像三皇子这般曲折不顺才对。

冯真真在现实里还没和炮灰队友碰过头，却已经在在梦境世界中初遇尚且年幼的他了。

而在现实中，小蛮与江姜初识于北岷山，她与后来那位暴君江慎殊的缘分也始于这个深秋。

直到十七年后，冯婉贞身死，缘共魂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