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帆跟倪明轩聊得十分投契,主动提出送倪明轩回酒店,两人相谈甚欢的离开了,留下陈与禾和裴放无言相对。
陈与禾不知道要说什么。这瞬间的静默让陈与禾觉得很熟悉,同时也有些慌张。
因为裴放上次这么沉默时,他给了陈与禾两个选择。
他是不是又在酝酿着什么决定?
看她比谈合作时还紧张的姿态,裴放轻轻一笑,指尖拐了个弯,捻起陈与禾一缕碎发:“走吧,送你回家。”
天知道,他想捏捏她的耳朵的。
开车的裴放还是沉默着不说话。街灯悠忽而过,陈与禾不知不觉想了很多。
比如,他的手还挺好看的。
比如,原来他没有专职司机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
又比如,他到底在酝酿什么?
就这么想了一路,裴放把车停在陈与禾的小区侧门。
虽然陈与禾心有疑虑,也不打算多做停留,手上利落地解开安全带,却发现车门还锁着。
她扭头看向裴放,无言,是询问。
裴放没说话,也没看她,握在方向盘上的手却出卖了他。他用力攥着,手背青筋暴起,似在隐忍,在瞻前顾后,在犹豫不决。
车厢内的空气逐渐稀薄,陈与禾迟疑着开口:“裴放…”
“陈与禾,你讨厌我吗?”
裴放好像是极为困难地问出了这句话,他嗓音里的沉闷和眼里的墨色几乎将陈与禾淹没。
“为什么…这么问?”
“我好像带给你很多困扰。”裴放坐得端正,脖子高昂着,望着前方,说出的话却浸润着潮湿。
陈与禾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用鼻腔发出一声微弱的“嗯”。
裴放低低地笑了一声,感慨陈与禾的直接,笑自己的慌不择路。
裴放坦言这几天的不适:“卢女士说,烈女怕缠郎,让我对你死缠烂打。我尝试过了,那不是我,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刻意伪装,目的性太重。更重要的是,你也不喜欢那样。”
“但是陈与禾,我依然是喜欢你的。只是,我不再用一种功利的,模式化的程序来追求你。”
“我这个人,自恃清高,从来看不上爱情里的各种欲念。可是,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那些我曾经不理解的贪念和独占欲侵夺了我的理智。我抵抗过,后来干脆任其滋长…总之,我控制不了它。”
“陈与禾,我的人生被规划得一眼就能看到结尾,其中唯一的变量,是你。”
是爱你这件事,不一定会有结果。
这话说得稍显沉重,有道德绑架之嫌。
裴放自嘲地笑笑,装作轻松地说起最近这段时间的迷惑行为:“这几天,带给你困扰的同时,我也在处在混沌之中。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只是被告知,这样做或许会讨女孩子喜欢。”
“但我切实感受到了你的不喜欢。”
经裴放这么一剖析,陈与禾也明白了她的不适感来源于哪里。
送早餐,嘘寒问暖,买礼物…这些追求女孩的常见套路,或许有效,或许也夹杂着真心,但在陈与禾看来,这更像是某种经过驯化的“求偶”行为,并非爱本身。
做出这些行为的那个裴放,不是陈与禾认识的裴放本人,所以她无所适从。
陈与禾从来无意去改变谁。她以为,相爱的两个人是互相啮合的齿轮,他们有着各自的棱角,又能完美地嵌在一起,分分合合,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形状。
所以她也不希望有人为她做出哪怕一丁点儿的妥协。
“裴放,你能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及时叫停,我挺高兴的。至少在这一刻,我觉得我们是平等的。”
平等,这大概是裴放最希望从陈与禾那里听到的夸奖。
裴放低头笑着:“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想法,是不喜欢我还是不愿意分心谈恋爱,都没关系。我会用我的方式喜欢你。”
“陈与禾,不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是因为怜悯或者新奇,我比你想象的要大度。”
“怯懦的人见不得女性的锋芒凌越于自己之上。陈与禾,我自认为了解你的理想。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比很多人都希望你成功。”
“我等你来改写裴放这个名字的前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