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那么大高大的孟百川,怎么能住下这么小的盒子。
小到——她捧在手里就能端走。
孟三叔端进来一碗棒子面粥,“喝了,明天早上上山抬棺,好有力气。”
孟莺莺喝不下去,她脸色苍白,眼神悲痛,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父亲去世之前的那一幕,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面放了一遍又一遍。
越回忆,越难受。
看到她这样,孟三叔强行把粗瓷碗塞到了她手里,“你不喝,明天那一场硬仗打不赢。”
他拔高了声音,骤然强调了几分,“孟莺莺,现在不是你伤春思秋的时候。”
“你既然没有在你爸走的那一瞬间,选择离开。”
“你知道的。”
孟三叔居高临下地看着孟莺莺,“这些恶人你要独自面对。”
“怎么?你打算用你的花拳绣腿去面对?”
孟莺莺听到这话,她闭了闭眼,在睁开眼时,多了几分坚毅,她一把夺过那一碗米粥。
当着孟三叔的面,一口一口就那样喝了下去。
喝的太急,太猛,以至于呛的胖乎乎的圆盘脸通红。
孟三叔只是看着,并未出手。
孟莺莺喝完棒子面粥,她打起精神,才操办后事,“明天哪些人去抬棺?”
孟百川的棺材是早早都备下的,上好的木头,非常沉。
“我,还有孟家其他人。”
孟莺莺脑子这会分外清醒,她下意识道,“三叔,孟家其他人不会帮我们的。”
孟三叔不信,他迟疑道,“你爸是孟家人。”
其实,在三叔和孟百川看来,既然是孟家人,他们死后,自然有孟氏宗族的管后事。
这几乎是孟家每一位男丁,默认的事情。
孟莺莺的脸色惨白,但是脑子却分外清醒,“三叔,这是我大伯拿捏我的唯一机会。”
孟三叔一锤子砸在桌子上,“如果他真拿二哥抬棺的事情,来为难你,那他真不是人。”
孟莺莺心说,他本来就不是人。
她脑子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三叔,去屯子里面找人抬棺,不能找姓孟的。”
孟三叔微微皱眉,“抬棺都是用的自家人。”
“如果自家人不给抬呢?”
孟莺莺睁着红肿的双眼,看着孟三叔,那双眼睛才哭过,清澈干净的宛若一汪湖水,能够看清楚这世间一切的藏污纳垢。
孟三叔不敢和她对视,到底是败阵下来,“我现在去找。”
孟莺莺打气精神,她说,“我和你一起去。”
到了门口。
孟三叔指着外面的人家户,都到这个点了,还有几家还亮着煤油灯,他突然道,“看到没?平日里面这些人家都睡了,但是今天他们家的煤油灯都还没熄,知道为什么吗?”
孟莺莺抿直了唇,“知道。”
“我爸死了,我成了孤女,身后留着两层楼房,是整个孟家屯的唐僧肉,所有人都想来咬一口。”
谁都知道娶了孟莺莺,就等于得到了孟百川给她留下的遗产。
明面上的两层小楼房,更别提,他爸早些年当兵退伍转业的补偿金,以及杀猪一辈子,不知道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