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至,仰醪堂弟子悉数归来,聚于张昌幸住所门前。
于上工守时一事上,仰醪堂众人还是十分遵守的。
偷懒是快乐,点卯是规矩。既然要拿月钱,那必要遵守规矩。至于在规矩的范围内尽量快乐,便不在月钱的约束之列了。
就如玉瑛泷之前所说,上工后再来继续拼命。
但亦如陈澹兮所说,不论做没做完,总归是做了。
归来不过是为“做了”,至于结果如何,便不在众人能力范围内了。
毋庸置疑,如今已过去了半个时辰之久,那张昌幸早已逃之夭夭,他们仰醪堂众,又如何知道小贼逃至何……
仰醪堂众人看着依旧攥着一柄短刀堵在死胡同底的张昌幸:“……”
“你们,你们终于回来上工了!”张昌幸颤抖起浑身,强装气势胡乱挥舞着手里的短刀,“来啊!继续拼命啊!老子没钱!一个铜板都没有!”
众人再次:“……”
他攥着个刀在这儿站这么久不嫌累么。
这算什么,顺便锻炼身体?
“他在这儿等了你们半个时辰,一步都没走!”
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隔壁大哥又探出了头来。
剑山派这些弟子因午休而尽数走了时,隔壁大哥本以为不会再有比这更超越想象之事,就打算缩头回去了,不想他又看到张昌幸竟然一动不动,丝毫没有逃走的意思。
说了午休之后继续来拼命……难不成这人,真就等着午休之后再继续了?
出于好奇,隔壁大哥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前来看一眼,只见那张昌幸死死竖在胡同底,竟是始终岿然不动。
……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今日,隔壁大哥算是大开眼界了。
一个让人等着之后再拼命,一个当真就等着之后拼命了。知道的知晓这是在捉贼,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买卖呢。做买卖都没有这么诚实守信啊!
听过隔壁大哥的话,众人再次看向那乱舞短刀的张昌幸:“……”
南宫宜甚至有些不自信地问向仰醪堂其他同门:“我……我没记错画像吧?这位仁兄……当真是那个多次赖账,欠钱不还的张昌幸?不是冒名顶替的?”
南宫宜觉得,凭借眼前这位的脑子,似乎做不出赖账这么聪明的事儿来。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是张昌幸!”同门尚未回答,倒是张昌幸一拍胸脯,慷慨激昂地再次强调了一番。那大义凛然的语气,就好似对方问的不是偷鸡摸狗的无耻行径,而是什么英雄豪杰的事迹一般。
隔壁大哥甚至掏了掏耳朵。
……他确实没听错,是多次赖账欠钱不还,而不是舍己救人保家卫国吧?
这一出戏,还真是越看越有,精彩纷呈,每一步都远在隔壁大哥意料之外,可比戏班子唱的戏好看多了!
南宫宜仍是有些不确信,他于张昌幸身前左右踱步,一边反复观察张昌幸,一边狐疑道:“你……当真是张昌幸?不会是张昌幸的胞兄胞弟什么的……替他顶罪的吧?”
张昌幸当即面色一变,又提了气势高声喝道:“老子家中独子,哪里来的什么胞兄胞弟!老子就是那个多次赖账,欠钱不还的张昌幸!老子没钱,来啊,剑山派小儿,来拼命啊!”
“小宜师弟,莫急。”蔺秋月盈盈一笑,敛袖伸手,拦住踱步的南宫宜,“此人是谁,有何要紧?”
连仰醪堂最聪慧的小宜师弟都看出了此人异样,其他弟子又怎会没看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