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太感谢您了!!”敦激动得无以复加,不停地深深鞠躬,泪水终于滚落。
刚刚赶到的泉镜花紧紧抓住敦的手臂,小小的身躯同样在微微颤抖。
年轻的少年,怀着最真挚的感激,浑然不知眼前这位“救命恩人”,正是横滨暗影世界的主宰,一个比他们此刻面临的任何伤口都更致命的存在。
白鸟感觉自己沉浮在一片无光的混沌之海。
意识像破碎的浮冰,时而冰冷刺骨,时而灼热难耐。
耳边是无数声音的碎片:母亲遥远而温柔的呼唤,带着旧日时光的暖意;消毒水那标志性的、冰冷刺鼻的气息,浓烈得仿佛要钻进骨髓;还有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脆响,以及…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这些感官碎片交织、撕扯,将她拖向黑暗的更深处,又偶尔抛上意识的浅滩。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永恒的黑暗隧道,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开始挣扎。
沉重的眼皮像被粘住,每一次试图掀开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终于,一丝微弱的光线刺入视野,模糊的白色逐渐凝聚成形——是天花板,还有那熟悉的、散发着恒定冷光的顶灯。
“唔…”一声微弱的呻吟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
身体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她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细微的神经信号艰难地传导,指尖传来布料粗糙的触感。
知觉,正如同退潮后显露的礁石,一点点回归这具饱受摧残的躯壳。
露西……那个女人,下手真是狠毒。这个念头伴随着疼痛清晰地浮现。
“啊,白鸟!你醒啦!”一个爽利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隔帘“唰”地被拉开,与谢野晶子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现在床边,她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连日操劳的疲惫。
“你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与谢野走近,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床头的监护仪器,语气是一贯的冷静直接,。
“就在你倒下的这段时间里,工会那帮家伙可没闲着。他们趁着镜花和敦外出执行任务,人手少的空档,发动了偷袭,镜花也被宪兵带走了”
白鸟的视线还有些模糊,她努力转动眼珠,环顾这间侦探社的医务室。然后,她愣住了。
“唔…所以……”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嗯……为什么……”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医务室另一侧。
那里,并排摆放的病床上,躺着几个缠着绷带的熟悉身影——是谷崎润一郎和宫泽贤治,显然在工会的偷袭中受了伤。
但更让白鸟瞳孔微缩的,是窗边单人沙发上端坐的那位。
那是一位气质极其出众的和服女子。红色长发如瀑,一丝不苟地挽起,发髻间点缀着精致的饰物。
她穿着繁复华美的振袖和服,深沉的紫色绸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金色枫叶,在从窗户透进的微光下流淌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她姿态优雅地端坐着,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背脊挺直,即使身处敌营,也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仪。
那双沉静的、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眸,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白鸟。
无需介绍,白鸟瞬间就明白了——这绝非寻常人物。
“你昏睡的一天里,发生了不少事。”与谢野顺着白鸟的目光看去,语气平淡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件寻常小事,“这位,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尾崎红叶阁下。”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略带嘲讽的弧度,“现在嘛…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贵客’,或者说——人质。”
“唉?!!”白鸟惊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一阵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前发黑。
人质?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红叶尾崎,成了侦探社的人质?!这消息的冲击力不亚于她刚经历的生死危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气氛。
文件散落在桌上,国木田独步正伏在办公桌前,眼镜片上反射着电脑屏幕的冷光,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眉头紧锁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浑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国木田先生…”白鸟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她扶着门框,“是说…社长一个人出去了吗?”她想起刚才隐约听到的议论。
“啊,是的。福泽阁下…出去了。”他推了推眼镜,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工会和港口黑手党的卑劣行径,…阁下这次,是真的被气的不轻啊。”
“但是,这样不会更加危险吗?”抱着厚厚一叠资料正巧路过的中岛敦闻言,忍不住停下脚步插嘴道,脸上写满了忧虑,“对方可是两大组织,社长一个人…”
“小子!”国木田突然站起身,神情严肃地朝敦招了招手,“你过来。抓住我的手。”
敦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放下资料,有些迟疑地抓住了国木田伸出的手。
下一瞬间,国木田的动作快如闪电!
一个干净利落的转身,敦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背便重重砸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整个人都懵了。
“明白了吗?”国木田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的敦,语气斩钉截铁,“这就是师傅教我的第一招!面对小喽啰完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