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又只剩下她一人。白鸟走到巨大的、镶嵌着金边的穿衣镜前。
脸颊微微鼓起,小小的鼻尖圆润,眼睛,是晶莹剔透的黄色水晶。
她,她的名字叫白鸟加奈。
今年九岁,和爸爸妈妈住在摩尔曼斯克的古堡里。
她还没去过外面的世界,毕竟这个国家经常下雪,出了门也是以往无尽的白色,望不到边际的、永恒的白色——白雪覆盖的森林,冰冻的湖泊,灰白色的天空。
单调的,仿佛这个世界本该如此……
在记忆力,爸爸妈妈很恩爱。
妈妈继承了家族的重任,母亲总是十分的忙碌,只有在那些特定时刻,冰山上的雪才会消融。
父亲是一位神秘商人,他总是穿着和其他人不一样的衣服。
他的穿着总是与古堡里那些一丝不苟的管家、仆人截然不同——剪裁利落的深色大衣,简单的羊绒衫,很少佩戴繁复的领结或袖扣,带着一种风尘仆仆的自由气息。
她深深地爱着父亲,非常、非常爱。
因为父亲每次风尘仆仆地归来,都会像变魔术一样,从那巨大的旅行箱里掏出带给她的、来自遥远国度的礼物:有着瓷白肌肤和精致衣裙的东方娃娃;散发着异域奇香、装在琉璃小罐里的香膏;描绘着神秘故事的厚重书籍;还有一次,是一枝从未见过的、层层叠叠绽放的、带着露珠的白色花朵——父亲笑着告诉她,那叫“山茶”。
“山——茶——”
然而,这份对父亲的爱,在母亲那炽热如火山般的爱意面前,似乎总是显得……稍显逊色。
有一次,父亲在正午时分意外归来。
彼时,母亲正在客厅里与一位前来拜访的罗丽丝夫人品茶。
当管家通报父亲回来的消息时,母亲甚至没来得及对罗丽丝夫人说一句完整的告别,就像被磁石吸引般,瞬间起身,提起厚重的裙摆,像一只翩跹的蝴蝶般穿过长长的走廊,朝着大门飞奔而去,徒留那位夫人尴尬地坐在原地。
事后,她曾听到母亲用略带轻蔑的语气对管家说:“罗丽丝?不过是个需要施舍的落魄户罢了。”
哦,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母亲奔向父亲时,眼中那璀璨的光芒,是白鸟从未在自己身上见过的。
让她想想……嗯……哦!还有一次父亲是半夜回来的。
寒冷的夜风中,她看见古堡前的小桥上,母亲竟只穿着单薄的丝绸睡袍,像个小女孩一样,不管不顾地扑进了父亲风尘仆仆的怀抱里。
父亲大笑着,抱着母亲在清冷的月光下旋转,两人的笑声甚至盖过了寒风的呼啸。
她怎么知道的?那当然是太吵了!睡眠对于小孩来说太重要了。
从二楼她都能听到厨房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
这一点她一定要告诉母亲,嗯……如果母亲有时间留给她的话。
总而言之,她有一对在世人眼中无比恩爱的父母。
这份“恩爱”,如同古堡外终年不化的积雪,是构成她童年世界最稳固的基石。
她一直都知道,她长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是指除了父亲外的其他人。
其他人是指除了父亲外的其他人——母亲、管家、女仆、来访的客人——大多拥有典型的斯拉夫特征: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浅金色的头发。
而自己,却继承了父亲明显的东方血统:乌黑的头发,琥珀色的眼睛,柔和的面部线条。
因此,母亲格外偏爱她,这成了小小的白鸟在古堡森严秩序中为数不多的便利。
每当她想多要一块甜点,或是逃避一节枯燥的礼仪课时,只需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用小脸蛋蹭蹭母亲那只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母亲总会心软,带着宠溺的笑容点点她的鼻尖:
“好了~好了~我的小夜莺,就依你这一次,好吗?你要知道,你父亲可是最喜欢听你弹奏钢琴了……”
哦,没错,钢琴。
如同所有古老贵族家庭的孩子一样,她从小便接受着严苛而全面的教育:音乐、绘画、文学、多国语言、繁复的社交礼仪……在这冰封的世界尽头,所谓的“社交”机会其实寥寥无几。
偌大的古堡,常年的访客屈指可数。当然,今晚的盛大舞会是个例外。
嗯……说到哪里了?
啊音乐!没错,我喜欢音乐,最喜欢的乐器是钢琴,五岁第一次触摸到那黑白分明的琴键开始,这架庞大的乐器就成了她最忠实的伙伴。
她现在熟练的能找准每一个音!就连喜欢她弹的钢琴曲的母亲也不能完全找准。
唔,举个例子吧,阁楼里有一架钢琴,里面的中央C比正常的中央C高了半个音,变成了升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