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一只骨节分明、苍白得如同艺术品的手,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细微、却足以撕裂空间的黑暗波动,目标直指窗外那张碍眼的脸!
“碍、事、的、东、西。”冰冷到毫无起伏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一字一顿地从他薄唇中吐出。熔金的眼眸里只剩下纯粹的、毁灭性的暴戾!
洛乐脸上那点因“救星”降临而刚燃起的、感恩戴德般的激动,在看到窗外那张顶着乖巧妹妹头、眼神涣散迷蒙的脸时,瞬间凝固,然后“啪叽”一声摔得粉碎,碎成了生无可恋的尴尬渣滓。
她的手!
她的手还被牢牢按在奥兰多那壁垒分明、隔着丝绸衬衫都能感受到惊人弹性和热度的腹肌上……
有种暗搓搓做了极其见不得光、极其羞耻的坏事,却被最懵懂无知的小孩抓了个正着的社死感。刚刚还因为奥兰多癫狂告白和强制“摸腹肌”而紧张到极限的气氛,像被戳破的气球,“噗”一声彻底萎了。
奥兰多此刻的怒火,足以把盐沼村连同外面那片海都烧成焦炭,更别提窗外那个一杯葡萄酒就醉晕过去、不知死活的小东西!
他指尖凝聚的、那缕足以撕裂空间、湮灭灵魂的恐怖黑暗波动,几乎就要脱手而出,将那张精致却碍眼的脸连同整个窗户一起化为齑粉!
然而,那毁灭性的力量却极其诡异地僵住了。
僵硬的源头,来自于洛乐那只无意识抵在他腰后的、缠满绷带的手。
就在他暴怒转头、杀意沸腾的瞬间,洛乐因为极度紧张和试图挣脱他钳制,那只没被他抓住的手,本能地推拒了一下,掌心恰好隔着薄薄的丝绸衬衫,按在了他紧窄腰线的后侧。
那力道很轻,带着重伤未愈的虚弱,甚至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动作,但对奥兰多而言——
那温热的、隔着绷带和衣料的、属于“父亲大人”的触碰,像一道微弱却精准的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沸腾的杀意核心。
他熔金的瞳孔深处,暴戾的火焰依旧在熊熊燃烧,要将那碍眼的小怪物烧成灰烬的渴望没有丝毫减退,但一种更深层、更顽固的本能被这意外的触碰唤醒——一种源自幼猫时期、对“父亲大人”任何一丝亲近都渴望回应、不愿惹她不快的本能。
这本能与滔天的杀意在他体内激烈撕扯,让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直状态。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洛乐被绷带包裹、只露出蓝眸的脸上。那眼神复杂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暴虐、嫉妒、被强行压制的怒火……最终扭曲成一种极其僵硬、带着刻意雕琢痕迹的“温和”。
他薄唇微启,声音低沉磁性依旧,却刻意放缓了语速,揉进了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如同毒蛇在吐信前的嘶鸣:
“父亲大人……”他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熔金的眼眸紧锁着她,“想救他吗?”
窗外,银发妹妹头的亚瑟,仿佛完全没接收到屋内足以将他碾成粉末的恐怖杀意。
他脸上那层醉酒的红霞更盛,碧蓝如星海碎片的眼睛茫然地睁大,视线穿透玻璃上的灰尘和破洞,直勾勾地落在奥兰多身上。
洛乐刚才那份“英雄特供”晚餐显然效果显著,不仅填饱了他的肚子,那杯深红的葡萄酒更是彻底放倒了这个似乎毫无酒量可言的小家伙。
亚瑟没有意识到自己“醉了”,更没意识到自己正站在死亡边缘。
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一幕,那个散发着恐怖黑暗气息的男人紧贴着床上那个“金发木乃伊”的姿态,格外地……刺眼。
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强烈厌恶与无名怒火的感觉,如同沸水般在他冰冷沉寂了不知多久的心湖里翻腾起来。
他微微歪了歪头,银色的发丝贴在泛红的脸颊上,清冷的声线此刻带着醉酒特有的绵软和迟钝,却清晰地吐出了一个封藏在教廷最高机密卷宗深处、象征着死亡与不祥的禁忌名号:
“厄、运、之、刃……”
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奥兰多磁性的嗓音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冰碴的嘲弄:“哦?你知道我?”那双熔金的眼眸危险地眯起,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里面最后一丝因洛乐触碰而产生的犹豫荡然无存。
这个教廷的小怪物,不仅打断了他与“父亲大人”的重逢,竟还知晓他行走于黑暗中的名号!
他握住洛乐那只依旧被他按在自己腹肌上的、缠着绷带的手腕,动作看似温柔,实则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彻底制止了她任何可能的“无声阻止”。
他绝不愿让“父亲大人”知道他这数千年来身上沾染了多少血腥,屠戮了多少生灵!在他扭曲的认知里,洛亚提永远是那个光明崇高、守护弱小的勇者,她不该、也不能知道他早已化身阴影中的复仇凶兽。
暴露了他秘密的亚瑟,他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