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的红烛摇曳,小庙外,狂风将海岛上的树木吹得沙沙作响。
乌云浓墨般铺洒开,要下雨了。
薛琼玉心想,这会是张镇十几年来最大的一场暴风雨。
薛琼玉乘着一艘楼船,耳畔不时传来巨浪翻滚之声。
目的地是正中央的海岛上,那一间历经百年风霜雪雨的海神庙。
传说,当年太祖派人下海寻蓬莱仙岛,洋洋洒洒多少人马乘着壮观硕大的楼船下海。
途径此地,风雨大作,雷霆万钧。
霎时,白茫茫海雾沉浮开来,本就不开阔的视野,此刻被遮住。
船身上下一颤,前端触礁,海水贪婪灌入破口。
本以为必死无疑,伴随几声盘旋的鸟鸣,海鸟单脚立于船帆,歪着脑袋。
舵长命人驱逐,四散的海鸟不恼,成功让人们注意到隐秘在浓雾后的小海岛。
海水似被利刃分割,一面滔天巨浪,一面风平浪静,人称惊奇,如有神助。
事后,难民自发在海岛上立了一间海神庙,年年祭祀,发心诚恳。
以上的故事,薛琼玉耳熟能详。
舵长姓薛,没错,舵长作为薛琼玉的太爷爷,在这所小岛上艰苦谋生。
熟悉水性且胆魄过人,薛琼玉的太爷爷很快就创办了当地名盛一时的“德兴鱼行”。
朝堂上听闻德兴鱼行的名气,给他派了个小官职,管理船只出入和抗击海盗。
而此岛被命名为——张镇。
张镇不是镇,而是一座海岛。
张镇人不信阿弥陀佛,信自己家的海神。
薛琼玉大婚,前往海神庙祭祀,乃是张镇民风习俗。
大婚当前,蔡家为融入,和薛琼玉两人一前一后登船。
一艘两层高的楼船里里外外被大红色绸缎铺盖住,新郎官一身大红色喜服,立于船头甲板之上。
墨云翻滚,真不是个好天气。
新郎官臭骂了一句给他算婚日的那个算命瞎子,随即躲进了里面避雨。
走廊尽头,一间无人停留的房间内,落上一把沉甸甸的金锁。
新娘子薛琼玉本应该被万人包围起来,说说喜庆话。
此刻好似被故意遗忘在角落,过路之人匆匆瞥一眼,避之不及。
房门紧锁,床榻上滚着几颗桂圆花生,大红色绸缎将屋内装饰得喜气洋洋。
新娘子的表情却有些忧郁凝重。
少女貌似十七八岁,沉默揭下金丝绣成的霞冠,红绣鞋头缀一绒球,头顶珠玉点翠,身价不菲。
身上宽松的真红袖衬凌乱披着,好似经历过一番抗拒。
她抬起一双含水杏眼,眼尾下垂颇具怜爱之态,但露白之眼在斜视时尽显刻薄。
世人皆对女子苛刻,为跟风世家大族的淑女,原主一日一餐,骨瘦如柴。
相学上,薛琼玉这种被称为无福之相。一双杏眼含情脉脉,却用情不深,易遇孽缘。
一看就是嫁到深宅后院,沉迷于和丈夫在外的小三小四斗法的封建余孽。
少女摸了摸头顶上坠着的翠玉色发簪,眼底划过一丝惊惧,在屋内扫视一番,才猛然坐起。
恍然大悟地一拍桌子:“我这是……穿成了史书上和自己同名同姓的薛琼玉?”
她是薛琼玉,却也不是薛琼玉。
北城大学的课业繁重,薛琼玉熬了一个通宵,论文就差一千字便能够完成,眼见大胜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