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长街寂寂,车行辚辚。
容歆撩开车帘一角,只见青石板路映着清冷月色,街上不见行人,连巡街军士也无踪影,想来都往西街那边去了。
“五妹妹,在瞧什么呢?”容炽正策马随行在侧,自得其乐哼着曲儿。
“三哥,指挥使是何时唤你过来的?”
容炽挠了挠头:“从北校场到花霄街大概要半炷香的时间,云指挥使大人遣人过去通知我,再过来……不过半个时辰。”
容歆沉吟,她们自巷中进入茶室,不过片刻工夫,云指挥使怎么会提前唤来三哥?
她正思忖间,容炽仿佛得了听众,兴致勃勃主动说着:“那会我正在营中等着散值回家,忽然指挥使大人身边亲随来传,大人命我速去花霄街。我吓了一跳,忙问是有何事,寻思自己最近都规规矩矩的啊!亲随却只说我去了就知道了。”
“三哥平日也会去花霄街吗?”
容炽一怔,忙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向来不去那边的,若叫老头子知道了还不扒我层皮?”
容歆随口发问,心里想的却是按三哥所说,云指挥使叫他过来,并非公务正事,似乎只是为了让他陪同自己回家。莫非云指挥使早已看见自己?
容炽没察觉容歆忽地默然不语,继续道:“等我到了才知道,景家那厮居然落水了,哈哈!”他忍不住大笑出声,“他竟还有脸嚷嚷是有流民欲刺杀他。真好笑,凭他也配被行刺?只是没想到巡街的还真被他唬住了。”
他笑了半晌,终于想起来问道:“对了五妹妹,你们怎会在哪儿?你看见那人落水的狼狈相了吗?”
容歆摇头,笑笑:“我原想寻间茶室小坐片刻,便没去湖边,不想却会遇见指挥使。”
容炽感慨道:“自从五妹妹你来了京城,我见到云大人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他比我想得要随和多了。往日远远瞧见,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肃模样,我都是绕道走的。”
说话间,容府朱漆大门已在望。
容炽翻身下马,叩响门环:“安顺,快开门!咦?锦珠姐姐,你怎么在这?”
容夫人身边的锦珠听见门外动静开了门,探出身,却是焦急地往容炽身后张望,“三公子?夫人久等五小姐不回,心下不安,叫我在这里候着。”
“五妹妹在这儿呢。”容炽笑着让出身位,露出正下车的容歆。
锦珠脸上愁云顿散,长长舒了口气:“太好了,若小姐再不回来,夫人就要大公子、二公子出去寻人了。”
容歆愧疚道:“叫伯母担心了。她现在歇息了么?”
锦珠摇头道:“夫人守着二小姐在呢。”
容炽问:“姐姐好些了吗?”
“钟大夫今天来看过了,说的还是忧思过甚,气血两亏,查不出具体病症。”
“那我去看看姐姐。”容歆道。
锦珠迟疑:“小心会过了病气。”
容歆笑着说:“大夫都说了,姐姐是心绪郁结,气血不足,不是风寒时疫,哪会有什么病气。”
进得如月内院,容夫人已经闻声出来,借着廊下灯笼中的火光,拉过容歆,细细打量,眉间忧色未减:“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是韵儿不好,贪玩耽搁了时间,让伯母为我担心了。”容歆挽着伯母认错,随即眼睛一转,转了话题:“姐姐喝了药么?歇下了么?”
提及女儿,伯母果然不再追问容歆到底去哪儿玩了,忧虑之色更重,叹道:“还是恹恹的,大夫说月儿脉象浮细如线,但也说不分明是什么病症,只留了补气血的药方。叫厨房熬了,月儿却说又苦又无用,不愿再吃了。”说着,领着容歆进了如月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