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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舍2（第2页）

她摸黑打开床头灯，暖黄的光漫过床头柜上的木盒——那是她从冰岛带回来的驯鹿皮日记本，扉页夹着在雷克雅未克拍的极光照片。此刻照片边缘被她压出了细密的褶皱，像朵揉皱的云。

楼下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元棠棠趴到窗沿往下看。

月光里，燕离正蹲在猫舍门口，怀里抱着只圆滚滚的三花猫——是总爱偷鱼的"阿福"。阿福爪子里攥着半块鱼干，正歪着脑袋往燕离围脖里塞，把极光色的羊绒蹭得东一缕西一缕。

"阿福！"燕离笑着躲开，发梢沾了片雪花，"这是周晴姐特意留的，你别全叼走啦！"

元棠棠刚要喊她，却见燕离忽然顿住。

顺着她的目光，元棠棠看见台阶下的老槐树下，蜷着团灰扑扑的小毛球——是上个月被车撞瘸的流浪猫"小斑"，正用前爪扒拉着燕离掉在地上的围脖穗子。

"小斑？"燕离轻声唤了一句，慢慢走过去。小斑立刻支起伤腿，尾巴尖颤巍巍地晃，像在打拍子，把脑袋往她手心里拱，喉间发出委屈的"呜咽"。

"怎么跑这儿来了？"燕离摸了摸它包扎的伤口，"棠棠给你留的鱼干不香吗？"

元棠棠裹紧毯子下楼时，正看见燕离把小斑抱进怀里。小斑的伤腿搭在她臂弯里，脑袋枕在她肩头，活像只撒娇的孩子。

雪落在两人发间，燕离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冰晶，笑起来时眼尾的痣被月光点亮，像落了颗星子。

"它昨晚就开始扒门了。"元棠棠端着热可可从厨房出来，"我猜是馋你煮的鸡丝粥。"她朝燕离挤了挤眼睛，"某位主顾客走的时候说等我回来要给小斑做关节康复训练，小斑记着呢。"

燕离接过热可可，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

元棠棠望着燕离和小斑的背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燕离时的场景——那时她蹲在"绒雪小筑"的玻璃窗外，看燕离踮脚给猫爬架挂铃铛，发梢沾着猫薄荷碎叶，鼻尖被煤球蹭得发红。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身上，像给她镀了层毛茸茸的金边。

"在想什么？"燕离抱着小斑走过来，围脖上还沾着阿福的鱼干渣，"我今天要做要吃栗子炖鸡。"

"在想。。。我们第一次见面。"元棠棠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那天你蹲在猫舍门口，煤球在你怀里窜来窜去，你抬头看我时，眼睛亮得像装了整座森林的晨露。"

燕离脸皮薄，色气一红："那时候我总嫌猫舍吵，你却说什么它们在说早安呢。。。。。。"

"现在不觉得吵了？"元棠棠笑着戳了戳她怀里的阿伤。

"阿伤乖，苦药补身子，吃完给你留半块糖蒸酥酪。"

接着是只灰毛奶猫不满的"咕噜"声，倒像在应和什么，倒把窗台上的腊梅震得落了两瓣。

她摸黑拧亮琉璃灯，暖黄的光漫过案上的汝窑茶盏——那是去年冬天燕离用卖手工猫饼的钱买的，釉色像浸了月光的湖水。茶盏旁压着本驯鹿皮日记本，是从雷克雅未克带回来的，扉页夹着极光照片，此刻被暖气烘得软软的，倒像朵要化在雪里的云。

午后，两人坐在廊下晒暖。元棠棠翻出那本驯鹿皮日记本，指着其中一页给燕离看："这是冰岛的老妇人写的，她说猫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专治人间孤单。"

燕离凑过去，见那字迹歪歪扭扭，却写得极认真："我在猫舍也这么觉得。林奶奶说银渐层陪她过了七个生日，周晴姐说初雪能治好她的失眠。。。。。。"

"还有小斑。"元棠棠摸着怀里的猫，"它记着你的话，记着你的粥，记着你的酥酪。。。。。。"

"记着我们。"燕离接了话，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阳光透过冰棱照下来，在地上投出七彩的光斑，"记着绒雪小筑的烟火气。"

暮色渐起时，雪停了。

元棠棠裹着斗篷去喂猫，见老槐树下多了个新搭的草窝——是小斑用自己叼来的干草铺的，窝里还垫着块燕离旧毛衣的碎片。它正蜷在窝里打盹，听见脚步声，只抬了抬眼皮，又继续睡，倒像这猫舍本就是它的家。

元棠棠忽然想起临走前燕离说的话："等我正式接手猫舍，要把二楼改成猫咪图书馆。"如今二楼的窗台上已摆了几盆绿萝，书架上堆着旧书，还有几本是燕离亲手抄的《猫经》。她摸着那书脊上的墨迹，忽然觉得，这猫舍哪里是养猫的地方，分明是养人心的。

月上柳梢时，两人坐在廊下吃糖蒸酥酪。

元棠棠望着月光里的猫舍，忽然轻声说："离宝，我从前总觉得，人得走很远的路，看很多风景，才算活过。"

燕离低头搅着酥酪，低头说："我也是。从前总觉得，猫舍会停业。"

"有你。"元棠棠替她说完，伸手握住她的手。两人的手都沾着糖渍，在月光下泛着温柔的光，"有你，才是最好的风景。"

“哦。”

燕离难得没话说，觉得不好意思扭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