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找个由头杀了就是,问题不大。
“如果,我们找到了爱尔兰——”
“那爱尔兰也不是没有报复杀人的能力,苏格兰和莱伊也不是没有反击的能力。”这三条命在朗姆口中,就像是晚饭里的豆腐,轻易就被碾得粉碎。
说白了,就是安排同归于尽的戏码。
“我明白了,会抓紧安排人手盯着航线和港口,爱尔兰跑不掉。”朗姆的下属早已见怪不怪,瞬间就领悟了这道命令。
“你做事,我是放心的。”能跟在朗姆身边,自然就是朗姆的亲信,深得信赖,“但你要记住,绝不能让爱尔兰有任何开口的机会,如果事情有变——”
“如果事情有变,就优先解决爱尔兰,苏格兰的命,我会再想办法安排。”
朗姆的神情满意起来,他的反应正对应了远方诸伏景光的预料,当爱尔兰这条线出现问题的时候,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切割。
朗姆见下属面色犹疑,也有心栽培,大方道:“有什么话就问。”
“我只是有点不太明白,既然先生并不想让苏格兰活,那为什么还要让基尔浪费那么重要的机会去接应,借阿夸维特的手杀了他,岂不正好?”
朗姆失笑着摇头,略带了些宠溺看着下属,“不论是层级地位,还是资历资源,琴酒都不能和我的多年经营相提并论,换作是别人,想杀随便也就杀了。但琴酒,我却不得不顾忌他。哪怕只是略施薄惩,也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甚至现在,要杀隔着关系的苏格兰,我都要多想几步……霞多丽,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那位大人。”这个答案不需要多犹豫,霞多丽只是在提起那个特殊的人的时候,本能似的压低了声音,“琴酒是那位大人‘手’的眼神,是那位大人的刀。”
她觑了一眼朗姆的表情,一点点微挑的眉尾让她迅速意识到,自己的答案没有让朗姆满意,“那位大人的信任,是最坚固的盾,而琴酒本人,则是一把没有鞘的刀,这样的组合……”
“你还是太年轻了。”朗姆打断了她,“重点不是‘琴酒为什么能和我分庭抗礼’,而是,‘为什么是琴酒和我分庭抗礼’。”
霞多丽似乎感悟到了什么,“是因为琴酒的特殊身份,他没有任何牵绊,从小由那位大人一手教导,自然是深受信任……”
酒杯放木桌上,沉闷一响——
“咚”
霞多丽马上闭了嘴,再不敢说话,连呼吸都轻了几分,舌根颤抖,“……属下,愚钝。”
“那个人,养了很多兵器,一百两百……怕是都远远不止。送到海尔斯那边当人体素材的也不少。但琴酒就是不一样,为什么?”朗姆这次没指望着霞多丽能答出来了,自答道,“忠诚?那个人最不缺;情分?你会和自己的刀讲情分吗;身手?比琴酒好的也大有人在——但琴酒有一样大多数人都没有东西。”
霞多丽半跪在案头前,“是什么?”
“是你没有的东西,”朗姆摇晃着酒杯,看着金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流淌,“脑子。”
霞多丽眼睛一怔,很是意外。在组织里,琴酒的行事风格冷酷狠辣,时常管杀不管埋,在很多人眼里都是“莽撞”的代名词。
怎么会是因为有脑子呢?
“就是因为你看不明白,所以你永远都替代不了他的位置。”朗姆冷笑了一声,“他要是不聪明,就不会任由你运作打点。你以为你打点的是阿夸维特?琴酒要是不开口,你以为那只狗会松口吗?”
组织里的人,各有各的本事,也各有各的依仗。
朗姆和BOSS早年间就有过分歧,至今也仍有隔阂,但他的资源和资历都摆在那里,所以他的位置稳如磐石;贝尔摩德那样跳脱神秘,不守规矩,但她有和那人不一样的情分,谁都无法替代;琴酒整天像条疯狗一样乱咬,毫无顾忌还能活到今天,难道是靠牙口好吗?
知道什么时候该疯,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装傻——这可不是靠牙靠爪的。
霞多丽到底是朗姆亲自带出来的人,他没有真的生气,“就像这次的事,我不确定苏格兰知道多少,也懒得去验证爱尔兰那证据筹码的真假,只有能坐实,只要能用,就无所谓真假。组织里不是一条心的,各方面的人都有,但这些人都很好用——可比你好用得多。”
朗姆认真考虑,得调两个这样的人到手下来做事。越是有二心的人,做起事来就越是卖力,舍弃的时候,也最简单——这次的爱尔兰就是例子。
虽然爱尔兰的计划是失败了,但他之前的高能动性也确实是真的,这种人会主动自己卷自己。
“但这种事,不能摆到台面上来。一旦牵涉到卧底和叛徒的处决,就势必要闹到琴酒的眼前。可事情要是真到了琴酒的手里,我就不好控制了。如果说,琴酒没有怀疑,让阿夸维特一句话不问地杀掉苏格兰也就罢了,一了百了;可如果琴酒有了疑心呢?如果他让阿夸维特把人带到他面前呢?如果苏格兰真的知道了些什么呢?就算不知道,为了保命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也是条变数。
我可以不考虑信息真假,接受爱尔兰的计划,那琴酒也可以做一样的事。扳不倒我,但却也是个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翻开的把柄,够恶心的。”
所以对朗姆来说,最保险的就是现在的局面。退一步,不再纠缠爱尔兰如今的身份疑问,不纠缠琴酒的“失职”;琴酒也会默许他的插手,放任基尔把这事儿淡化、一笔带过。
不过,虽说是各自退了一步,但这件事可没有了结,朗姆和琴酒依然在暗中较劲。
关键——果然还是在爱尔兰身上,只看……最后是谁先找到这个关键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