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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支了从向佳的病房离开准备回学校，在途径神经科后面的绿化带时，看见路灯下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弯腰塌背低着头，身高舒展的弧线格外优越，修长的手指灵活且随意地转动着手机。

此情此景和那夜酒吧后巷的情况有些类似。四下意外的无人，上了岁数的路灯显得风烛残年，昏暗的黄晕打在男生沉静的身上，像一座历经岁月风化的雕像，看不见容颜，只看见他的影子被拖拽的很长。

支了就这么远远地注视着他，不经想起小晨说的话。

“我得的是罕见病，虽然他们不告诉我，但我知道是脑子里的神经被压到，已经影响到了我的眼睛，头发也是今年变这样的，医生们也都没有办法，我知道他们尽力了。有一次我受不了这个头发乱发脾气，哥哥回来以后头发也变白了，我知道他是为了哄我才这样的。嗯，还有赛车，我的梦想是长大能当职业赛车手，可是我应该长不大了。”

小晨低下去的声音又倏然扬了起来，抬手往旁边指了指：“姐姐，你看到那个奖杯没？是哥哥赢的，我在电视上看了现场直播，那时候我眼睛还能看清，哥哥超棒超厉害的……”

支了进门看到奖杯后猜到的和小晨说的大差不差，周槐序的头发是为了小晨，赛车也是，对着摄像头比赞加油都是。

“那你们的爸爸妈妈怎么没在？”她当时顺嘴就问了出来。

小晨抿了抿唇说：“其实我是叔叔做公益领养的，哥哥也不是叔叔的儿子，是他的侄子，听说哥哥的爸爸妈妈在他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支了姐姐，哥哥没有表面上那么冷漠，虽然他不和我们住一起，但在那个家里他是对我最好的，我这个病花了很多钱，只有他一直不愿意放弃出钱给我治病。还有，其实我也知道你不是他的女朋友，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我不喜欢叔叔给她找的联姻对象。”

支了的第六感刹那间便腾云驾雾而来：“联姻对象，是松家吗？”

小晨猛猛地点头：“原来姐姐你也知道啊。”

所以还真的是这个周槐序。

支了默默地望着长椅上的人，夏夜的风，暖黄的光似乎也都捂不热他。难怪她之前就觉得他这个人冷冷淡淡的，对世界一副无所谓应付的态度。大概是因为父母不在，人生再无归处。

可是父母不在，父母也希望自己孩子的人生尚有意义才对，何必活成一副厌世的模样。

有踱过来的人影与地上的人影重叠，周槐序抬起了头。

“周槐序。”

支了稍微弯腰对上他的目光，乖顺的脸蛋托着甜甜的微笑，在灯光与月光的交融下，周槐序发现这姑娘有两颗很浅的梨涡。

与之相悖的是她的行为，背在身后的手猝不及防地甩在他面前，一包烟就这么明晃晃地递进视线里。

此女还非常社会地向上抬了抬：“抽烟么？”

一上一下相视而对显得格外暧昧。

周槐序往后仰靠到椅背上，与之拉开距离，鼻息间萦绕着独属于眼前之人的浅淡果香，也逐渐消散了不少。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微沉掺懒：“我不抽烟，你自便。”

支了包里的烟是阿庄之前放他这儿忘了拿回去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抽烟解愁，但能解总归是好事。实在不行她也可以勉为其难陪一根，陪好了找个机会探听一下他和松乐瑶的关系如何，看能不能需求到他帮忙演戏的机会。

实在是难得啊，居然不抽烟。

好像也是，他身上的味道一直很清新，可能是洗衣液，可能是沐浴露，也可能是洗发水。

总之，是一种类似于森林的气息，加之他冷酷的气质，又像是给葱郁的林木覆盖了一层荒北的雪，独一无二。

“我也不抽。”支了说着将烟塞回到包里，拉上拉链对上周槐序黑的发沉的眼睛时又老实地添了一句，“是朋友放我这儿忘拿了，不是我的。”

周槐序和支了对视了数秒。

清风在耳边吹拂，他撤开了视线，随之敛下了眼皮，盯着地上合二为一的影子。

周槐序：“你……”

支了：“我……”

两人又同时闭了嘴，似乎都在等对方继续开口。

半响，除了虫鸣，什么声音都没有。

周槐序重新仰起头，抬了抬下巴：“你说。”

支了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眉开眼笑，弯成了今夜的月牙。

“我请你喝酒吧，周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