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玉照院灯火通明,裴谨也一直没走。
他听着丫鬟来回争执姜汤喂不进去,说要去多煮几碗,多喂几次,便道:“在姜汤里加蜂蜜和红糖,压过姜的味道。”
丫鬟听命,用了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姜汤终于喂了进去。
因为落水受寒,大夫先开了一副驱寒的药,等明日来把脉,再开后续的药方。
灌药又废了一番功夫。
后半夜,丫鬟在为主子换衣擦身洗头,裴谨避了出来。
另一边,乌时晏松手,刀砸在地上,他一无所觉朝车架方向走去,那里躺着方才被林七从水里抱出来昏迷不醒的阿妤。
他没能保护好她,反而连累了她。
乌时晏脑袋木木的,直至触及阿妤那个宫人恐惧的目光,他才低头,原来他满身都是血,有些地方还沾上了恶心的血块。
他停下脚步,将外袍脱下,穿着勉强没那么多血迹的单衣去看戚妤。
待登上车架,他看清楚后,原本伸出的手顿住:“这不是贵妃。”
乌时晏毫无温度的眼眸看向羽林军首领。
皎洁的月光洒下,照亮乌时晏脸上一道深刻的新伤,还流着血,他脸色苍白,眼珠乌黑,如索命的鬼魂一般。
只是这鬼魂还分外高大,执掌着生杀予夺。
羽林军首领并未跟着乌时晏打过仗,哪经历过这个场景,他此时已经吓傻了,胡乱应着:“……不是贵妃,不是贵妃。”
可那不是贵妃还能是谁?
他也不能去裴府抢了人家夫人带来给陛下说,这是贵妃。
陛下对裴夫人的意思经过那次寿宴在京中大臣间已经不是秘密了,羽林军首领略有耳闻。
此刻,陛下分明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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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玉照院。
戚妤醒来只觉得全身都不好,她头晕目眩,手上软绵绵没有力气。
她身上穿着一件干爽的里衣,头发也被贴心的洗过擦干梳顺,散发出淡淡香气。
但入目的被子、床幔、甚至身下躺着的床都是那样的陌生。
戚妤扭头,往外看去,是陌生的屏风,桌椅,一旁的博古架放着各种瓷器,细口粗口,大的小的均有。
外面的阳光很灿烂,直洒进屋内。
屏风后面隐约站着两名丫鬟。
窗外的鸟雀在叽叽喳喳,下人却无一人喧哗,保持着安静。
戚妤没有发出动静,如果没记错的话,昨晚她落水后被救起,在岸上是一个像裴谨的人将她不甚喝进去的水给摁压出来了。
那人浑身湿漉漉的,头上的发丝还在滴水,她醒后只觉得脸上落下了冰凉的水滴,便又体力不济昏过去。
如今想来,救她的恐怕就是裴谨,但她在水中呛水时,看到的明明是林七。
醒来没有见到熟悉的人,戚妤眉眼恹恹,拉开衣襟查看了一番。
还好,她还是她,没有再意外穿越。
戚妤昏昏沉沉竟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