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方便,我喂你。”她语气很淡,听不出一丝情绪和其它感情。
只是看他不方便而已。陈嘉树躺回去,道了声:“谢谢。”
覃乔连人带凳子一块往前挪了挪,凳子腿在瓷砖地上拖出“吱——”的噪响。
粥不烫,她舀起一勺粥递到陈嘉树唇边: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粘稠香甜的米粥滑过喉咙,一路暖进胃里直达心底。陈嘉树侧眼细细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模样。
她肤色很白,记得那时在网吧幽暗的环境下,最先晃了他眼睛的正是她莹白如玉的肌肤。
之后便她灵动会说话的杏眼,琥珀色的眼珠像琉璃般清透,那时她总是高扎大马尾,让她恬静的气质中透出几许俏皮。
虽然现在看不大分明,但还是能与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没什么变化。
趁着覃乔舀粥的空挡,陈嘉树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眉宇整个舒展开来。
田佳悦来敲门时,粥还剩四分之一,覃乔放下粥碗,一抬眼,就见田佳悦拿着陈嘉树的盲杖站在床尾。
“我马上出去。”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到他们。
盲杖放另一边的床头柜上,田佳悦目不斜视地转身就走。
却在通往门口的过道上听见覃乔说:“我走了,你陪你哥。”
凳子擦过地面动静有些大,覃乔站着,被翻过身的陈嘉树攥住手臂,点漆的瞳眸里漾着执拗光点,指骨渐渐收紧。
退回来的田佳悦看到这一幕,神情诧然,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哥哥,像个幼稚固执的男生,与平日里稳重清冷的形象大相径庭。
隔几秒,田佳悦意识到自己不合适待在这里,赶忙垂首,疾步走出病房。
关门声很轻,应声落下的还有陈嘉树这句:
“粥还没喝完。”
病中的他鼻音很重:“我想。。。。覃记者你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他这副病歪歪的样子,覃乔的确不忍心拒绝,重新拿起粥碗。
*
当天夜里陈嘉树飞回澜川。
零点,乔树集团发布蓝色通告,对不幸离世的员工父子表示沉痛哀悼,并已成立专项调查组彻查事件,将及时向社会公布结果。
同时,随公告附上澜川总厂近三年工资汇总及涨薪数据,以供公众监督。
半小时后乔树集团再次登顶热搜。
网友A:[发总厂工资表?乔树集团是不是瞎?死人的是东亭厂!拿不相干的数据糊弄鬼呢?]
网友B:[万恶的资本家。]
网友C:[为什么不敢放东亭厂区工资表??]
。。。。。。
凌晨一点四十五分,乔树集团公关部、财务部、法务部五人被叫到二十二层大会议室开会。
陈嘉树沉默地听着手机读出微博下的评论,其它几人屏气凝神。
听完他转脸,请教左手边这位公关部栗总监:“栗总,这么写的目的是什么?”
栗总监:“附总厂区数据,是向公众证明乔树集团的薪资体系整体合规,先树立一个正面参照,等东亭厂调查清楚后,再作对比说明。”
陈嘉树目光如炬:“公众要的是答案,现在你给出一个无关厂区的数据,只会让他们觉得我们在转移视线。”
整个集团都知道陈嘉树有眼疾,这双眼睛却是锐利的看不出任何盲态,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瞒住他的眼睛。
去年七月份陈嘉树眼疾加重后首次来集团,全程需要助理、秘书搀扶,连喝水都能将茶杯打翻。
饶是这样,集团中仍有少人怀疑他在‘扮猪吃老虎’,事实上并没有这么严重。
前天徐董事还笑说:“孙董事以为陈嘉树瞎了,故意让人在报表里做手脚,结果陈嘉树早有准备,反向设局。呵,年纪轻轻,心眼子贼多,大家都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