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寂然,好似一口波动的古井,下一刻,就有东西从里头喷发而出,将她淹灭。
难不成,是他发现了什么?毕竟不久前,她正在里头干那等事。
不,不会。
依他的性子,若是当真发现了什么,应当立时发作,斥责她离经叛道、有悖伦常,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风平浪静。
或许,是她多心,他当真只是因为她前儿的话生气而已,往常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回,他生气的时间有些长罢了。
正这般想着,巧容忽听有人在外头唤她,抬头一瞧,却是陆烛身边伺候的婆子,往日两人闹别扭,都是这婆子从中间递礼物说和。
“哎呦,我的姑娘,您怎么还在这儿?赶紧拾掇拾掇到园子里去,人都等着呢。”
“去园子里做什么?”见着她,巧容自然而然以为是陆烛派人传话来和好,心生欢喜,却还摆着谱装作不知。
“姑娘还不知道呢?”
婆子满面笑意,“前儿老太太见院子里的花开得不错,老人家高兴,便说要趁着天气好,请人过来赏花,昨儿便差人向京里交好的人家发了帖子,今儿那些太太奶奶们早早地便过了来,如今都在园子里呢,就等您了。”
这可奇了。
老太太一向不爱热闹,也不爱这些花啊粉啊的,怎得忽然想起邀人赏花来?
“我身子不大舒坦,替我跟老太太告假,就不过去了。”
“那哪儿成,三爷特意差老奴来请您呢。”
听见这话,巧容立时来了精神,“三叔也在?是他叫你请我来的?”
“正是呢。”那婆子一边差人去请专门服侍巧容的插戴婆来给她梳洗妆插,一边同她说话。
“若不是得了三爷的令,哪个敢来打搅姑娘您呢,三爷还说姑娘身子弱,叫我别催您,慢着些也无妨,那头给您留着您喜欢吃的点心呢。”
听陆烛果然还是如从前般在乎自己,巧容心中欢喜,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由着她们替自己梳洗打扮一通,提着刚换上的红杭娟点翠画拖裙一溜烟儿地朝花园走去。
远远的,便瞧见百花丛中一群打扮光鲜的女眷在品茗赏花,巧容上前去,先同老太太请安,抬头瞥见不远处的亭子里,陆烛正同人说话,不免多看了几眼。
察觉到她的视线,陆烛转过脸来,同她目光相碰。
“这是容姐儿吧,几日不见,竟出落得这样齐整。”一位族中的妇人拉着她的手,冲老太太笑道:“老太太好福气。”
老太太淡笑着没接话,摸了摸巧容汗湿的鬓角,目光若有所思,“用过饭没有?”
她对除了陆烛之外的人态度都十分和蔼,巧容虽不是她亲孙女儿,但在膝下养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些感情。
“回老太太的话,用过了。”巧容眼见着陆烛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捏了捏手中的帕子。
众人一起说了会子话,老太太瞧出来巧容的心不在焉,于是也不留她,道:“去吧,那边儿亭子里凉快。”
巧容于是对众人行了礼,转身往陆烛所在的亭子走去。
然而亭子里却不止陆烛一个人,巧容一只脚刚迈门槛儿,里头三四个打扮精致的少年便望了过来。
他们或沉静安稳,或潇洒活泼,正窝在西边角落的桌上打双陆,见着她来,忙不迭起身。
原来这几个少年都是国子监的学生,因今日国子监放假,他们家里又历来同陆家交好,因此同亲眷一起过来,想着若能有机会同陆烛探讨一二,无论是对自己的学业还是将来的仕途都大有裨益。
谁知过来之后,陆烛并未与他们多话,而是直接摆了一盘棋局叫他们破解,正冥思苦想之间,巧容便来了。
他们皆知陆家有一位外姓姑娘,极受陆阁老宠爱,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如今见她生得清丽窈窕,立在那里,整个人好似一朵盛开的芙蓉,不免多看了几眼。
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众少年忙慌乱丢了棋盘,一齐起身作揖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