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容咬唇不语。
“三年。”他替她回答,“原本三年前,你就应该嫁人,将你拖到如今这岁数,是我们耽误了你。”
那一年,他大哥一扫往日沉闷,兴高采烈同他说,那个他钟爱的妇人死了丈夫,终于同意嫁给他。
他此前便听闻自家大哥在任上看上了一位有夫之妇,并强行插入到人家夫妻之间,闹得苏州人人皆知。
他原本就对大哥的行为不大苟同,听闻此言,下意识问道:“她丈夫的死,可与大哥有关?”
大哥当时便一脸苦笑,“怎么连你也这般以为?我杀了那人,叫她恨我,图什么?”
不久之后,王氏便披麻戴孝,领着巧容进了门。
她拉着她的手,无视院内众人的目光,从袖中掏出一份书信。
“前夫遗言,不让我和孩子守孝,只是容姐儿已到了年岁,还请大人为她择一良婿,我夫妇二人感激不尽。”
她这样当众打大哥的脸,他却只是笑吟吟点头,说:“好。”
可是很快大哥便得了病,同王氏婚后争闹不断,巧容的婚事也就被耽搁下来。
再后来,他们都不在了,一个到了阴曹地府,一个不知所踪,要给巧容择夫婿的事儿也就落到老太太头上。
老太太却并不想管这件事,或者说,她并不希望巧容嫁出去。
“她不给亲爹守孝,可终究要给钰儿守,若不然,他死后膝下连个祭扫的人都没有,该多荒凉。”
然而,这其实毫无道理。
她并非大哥的亲女,她母亲同大哥和离后,她更是连继女都算不上,又哪里能要求她守孝?
可老太太坚持如此,加上当时朝廷动荡,他忙于政务,没时间忙活旁的事,因此此事便被彻底撂下。
这一撂,便撂到如今,撂到他发现她的秘密。
陆烛敛眉望向巧容,看着她那张逐渐褪|去稚气的面庞和越发抽条的个头,目光沉沉。
他早该意识到,眼前人已经不知从何时起从花骨朵长成了花苞,急等着绽放,再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被绊了一跤就抹鼻子的小姑娘。
是他未曾好好引导她,才导致她对他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想到此处,陆烛的语气和缓下来:“姑娘家青春宝贵,不该糟烂在这里。”
糟烂?什么叫糟烂,待在他身边便叫糟烂?
巧容听见这话,蠕动着嘴唇,竟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道:
“你们没有耽误我,是我自己不想嫁人,我喜欢陆家,我什么要离开?”
“那些人我根本不认识,您却要我挑一个,敲锣打鼓地将我送过去,与他同床共枕,天下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我今日才唤了他们来。”陆烛知道巧容对世事的看法一向同旁人有些不同,然而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依旧有几分诧异,沉声道:“你同他们多见几面,将来自然就认识熟悉,我也并非要你即刻就嫁过去。”
若是陆烛跟前的是寻常的小姑娘,早暗自欢天喜地,毕竟这世上的婚事从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的是盲婚哑嫁之人,他费心让她自己挑选夫婿,已经是世间独一份儿,偏她就是不满意。
“我为何要与他们认识?”巧容捏着拳头问道:“那些人我一点不喜欢,不,除了您之外的人,我通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