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听到声响,陆烛扯下帕子回头,看见她呆呆站在门首,道:“进来。”
香柳猛然回过神来,缓了缓心绪,这才连忙越过多宝阁,拿着药酒瓶子进去。
期间,巧容已然被陆烛重新抱坐回凳子上,嘱咐香柳:“给你们姑娘上药,记得轻些,她怕疼。”
香柳连连点头。
陆烛起身出去,到了穿廊底下,打眼瞥见巧容方才坐过的秋千架,忍不住低头去瞧自己的掌心。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小姑娘脚掌那烫人的灼热,莫名的,他忽然想起她方才问的那句话来——
“若是我将来要嫁的夫君瞧见你我这般模样,该如何是好?”
陆烛敛下眉眼。
那件事,属实不能再拖下去,她如今年岁大了,拖一日便是耽搁她一日,更何况。。。。。。
陆烛想到巧容对他的那点心思,眼底的漆黑变得越发浓郁。
他又在穿廊下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听见外头在唤他,方才抬脚跨出月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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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容离魂症复发,又崴着了脚,陆烛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庄子上住,便想将她接回府上。
问了巧容,她却道:“庄子上空气好,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陆烛只好由着她,除休沐外,每日来往城里郊外,同僚看他这样忙,还以为是他在庄子上藏了美娇娘,私下里少不了调侃,后来见他冷了脸色,这才不敢再谈论此事。
这日,他再次来到庄子上,见巧容蹦蹦跳跳来接他,终于开口再次提起那件事。
巧容的脸当即便垮了下来。
“巧容。”陆烛坐在官帽椅上沉声道:“你终究要嫁人。”
嫁了人,她就能像世间大多数女子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就能明白,她对他的那点心思,究竟有多可笑。
“不嫁,我上山当姑子去。”她转过身,将脚边的枯枝踢远。
早知道她就应该继续装瘸,虽不方便,但好过如今又听他说这些话。
陆烛抿唇:“别耍小孩子脾气。”
当姑子哪有她想的那样好。
日常粗茶淡饭、青灯古佛不说,若是遇见那不怀好意的师父或者庵堂,怎么被啃光骨头的都不知道。
“我不怕,左右有您护着我。”她并不将他的话当回事。
陆烛沉默不语,过了好半晌,才道:“我护不了你一辈子。”
他比她大这样多,势必早早就要先她离世,到时老太太也不在世上,留她一个人,怎么能应付得了世上那么多豺狼虎豹?
即便那时他还在世,朝堂上风起云涌,难保他到时还有如今的地位,说不准,她还要受他的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