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柳和几个小丫头进来,将碗筷收走,又捧了茶来给巧容漱口,这才下去。
屋内再度只剩他们两个。
陆烛拿了金疮药,巧容便乖乖走到他跟前,卷起袖口,露出左手手腕的淤伤来。
“忍一忍。”陆烛将药粉洒在伤痕处,拿起她递过来的汗巾儿妥帖将手腕裹住,“别碰水,每日三次叫丫头给你上药。”
听他一如既往地关怀她,巧容眼底的热气再度涌上来,“当真不成么?”
这话没头没尾,陆烛却瞬间听明白其中意思,想起几个时辰前冯恒的话,敛下眉眼。
除了老太太,她是他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亲人。
他可以没有她,可却绝对承受不起她将来后悔的代价。
若是有一日,巧容也同老太太一般,与他相看两厌,不,即便没到那份儿上,即便,她只是用嫌恶的眼光看自己一眼,他都不知自己究竟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所以,不成。
“你若当真看梁景楼好,往后,我不会再阻止你们见面。”
巧容脊背一僵,等听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猛地将手腕从他手心里抽出。
“陆烛,你这个混账贼囚!”
-
被骂混账贼囚的陆烛回到自己屋里,心情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反而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压在心口,闷得慌。
未几,叫人将四面窗户都打开,他听见窗下树梢上隐隐有蝉鸣声响,站在那里,敛眉不语。
赵忠见自家主子面色不佳,便以为他是嫌热,便道:“应当是要下雨,所以才这样闷热,三爷若是不舒坦,小的叫人提水过来,您沐浴一番,好洗洗身上的汗。”
见陆烛不吭声,赵忠便知这是答应了,于是乎赶忙去吩咐。
等热水准本齐全,已然是两炷香的功夫后,众人下去,陆烛进了净室,褪衣入水。
他闭眼在浴桶之中假寐,也不知是不是酒劲儿上来,身体缓缓升腾起一股轻微的燥热。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少,却也并不是没有。
他正当壮年,身体也没有毛病,有时,体内就会升腾起这种无端的燥热,不明显,却也难以忽略。
那燥热天长日久,就会在他身体里凝聚成型,非得发泄出去,才于身体无碍。
这无关乎情爱,只是身体的一种本能。
今日吃了酒,那压在身体深处的热气又被勾了出来,争着抢着,要从他体内出去。
陆烛睁开眼,眼底如寂静的深潭,一如既往地平静,半晌,将右手手腕浸没水中。
因为手背破皮,沾水后,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慢慢的,那刺痛消失不见,只有满手的温热。
陆烛并没有从这件事上获得所谓的满足感,只是单纯地希望它快些过去,直到——
他面前忽然浮现出一张脸。
一张巧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