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指间的玉扳指取下来,崔淮淡淡开口:“误了时辰,周家只怕不喜。”
说罢,马车帘子也重新放下来。
沈云芝讶然抬一抬眼。
他知道她今日是去做什么?
随即一颗心稍定。
既然知道,且愿意送她一程,可见眼下对她全无兴趣。
“表小姐,请。”
林跃放好杌凳后,对沈云芝道。
明白不能太不给崔淮面子,沈云芝硬着头皮踩着杌凳上崔淮的马车。
之后她在靠近马车门的位置坐下来。
幽微而清冷的松柏香弥散在马车车厢里。
沈云芝轻嗅着,不由偏了下脸,手指收紧攥一攥衣摆。
熟悉的香气让她仿佛重临旧时。
前世多少个难捱的日夜,她鼻尖嗅着的皆是这样的清冷松柏香。
胸口闷堵,沈云芝侧过身拿帕子掩一掩口鼻,借帕子上的花果甜香驱散那股冷香。崔淮掠一眼她手中的帕子,却感觉有股甜香悄然钻入鼻中。他下颌紧绷,不动声色曲了下腿,遮掩衣袍下的异样。
昨夜那药的药性确实霸道。
几不可见皱了下眉,崔淮手中的书册子翻过一页又一页,偏那股甜香萦绕鼻尖,迟迟不散。
“沈小姐平日里用的什么香?”
崔淮的声音冷不丁响在耳畔,且一句话没头没尾,沈云芝起初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同自己说话。愣怔半晌,意识到再没有第三个人,她如实回答:“多是丫鬟合的时令花果香。”
“有些腻人了。”崔淮道。
沈云芝一怔,不明所以低低应一声。
上辈子未曾听他提过。
原来他不喜欢,那今后更不必换,便要他不喜欢才好。
后来两个人再没有搭过话。
崔淮专注翻阅书籍,沈云芝垂眉敛目,端坐马车门旁苦熬时间。
两刻钟过后。
抵达见春亭的马车终于稳稳停下。
沈云芝先一步下得马车,规规矩矩道过谢,一福身带着秋月往见春亭去。崔淮抬眸,透过洞开的马车车窗看一看她的背影,吩咐林跃打道回王府。
林跃愣了下:“那梁公子的约……”
不等崔淮开口,他忙止住话,躬身道:“是,世子爷,这便回府。”
……
离见春亭尚有些距离,沈云芝和秋月便望见亭外立在一位头戴方巾、宝蓝直裰的年轻郎君。
秋月压低声音:“小姐,似是那位周六郎。”
沈云芝颔首,仗着尚未走近,大胆审视起这位书生模样的年轻郎君。
虽因坐上崔淮的马车没有耽误时辰,但瞧着周六郎等候多时,然他静静侯立,不见焦躁,性子颇为沉稳。走近十来步,将他容貌也看得清楚。确如姨母所言,眉清目秀,样貌周正,只是稍显文弱。
不过性子如何更重要。
性子好,处得来,比起皮囊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