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令容仰头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牵起撸猫的阿叶便往里屋走:“阿叶,姐姐问你件事。”
萧寒声随之跟在其后。
进屋掩上门,崔令容才松开手,柔声问:“你说姐姐像从画上走出来的一样,那是什么画?能不能给姐姐看看?”
阿叶眼珠转了转,像是在回想什么重要的规矩。片刻后才凑近她,压低声音:“好吧,我给你们看一眼,但得答应我,不能告诉其他人,连奶奶也不行!”
二人点点头。
阿叶麻利地钻进床底,床底显然久未打扫,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扬起的灰尘呛得人鼻尖发痒。
不多时,阿叶举着个灰扑扑的东西爬了出来,定睛一看,是个卷成团的废纸。
“喏,就是这个。”阿叶献宝似的把纸团递过。
崔令容将纸团展开,巴掌大的纸上,是一幅少女的小像。
墨色勾勒出清丽的眉眼,鬓边几缕碎发被风拂起,竟与此刻的崔令容一般无二,尤其是眼尾微微上挑,带着点天然的俏意,活脱脱就是她本人。
“这画是哪里来的?画师可有交代什么?”
阿叶却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小手拍了拍衣上的浮尘:“是一个大哥哥交给我的。他说让我以后把这画交给画上的姐姐,还让我把它卷成团扔在床底,谁都不能说。”
萧寒声的目光落在那幅画像上,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那你昨夜为何不将此画拿出来?”
阿叶被他陡然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躲到崔令容身后,只敢探出半个小脑袋,声音细若蚊蚋:“人家也会记不清的嘛!”
崔令容温声安抚着,想再问问那“大哥哥”的样貌、衣着,可阿叶只是一个劲摇头,眼里满是茫然,显然是真的记不清更多细节了。
萧寒声注意到画像最低下写着一句诗:舞榭歌楼灯不眠。
萧寒声心里默念着这句诗,指尖在画纸边缘捻了捻,刹那间顿开茅塞:“我知晓了。”
话落他快速收拾了随身行囊,又在桌上留下一锭银子,与老婆婆告了个别,便拉着崔令容离开了小院。
萧寒声走在前面,崔令容跟在其后,像一道安静的影子,她边走边思索着画像上的那句诗。
“唔……”一声闷哼,她的额头撞在萧寒声坚实的胳膊上,他已停下脚步。
抬头一看,怡红阁映入眼帘。
青楼?线索在这?
萧寒声的目光落在那烫金匾额上,语气平静:“这句诗多半暗指风月场所。况且给阿叶画像的是位男子,这望城里有男倌的,独此一家怡红阁。”
崔令容恍然大悟,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犯嘀咕:“肖大哥怎么连这楼里有男倌都知道?难道……不会吧?”
她下意识睁圆了眼睛,抬眼望向萧寒声,目光里带着几分震惊。
萧寒声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哪里猜不出她脑子里定是转了些稀奇古怪的念头,忙不迭补充:“望城我走镖经过不下十回,城里大小去处自然摸得清楚。”
崔令容瞧着他略显局促的模样,忽然弯起嘴角,以往都是他打趣她,这回倒是让她赢了口舌之快。
故意拖长了语调:“哎,肖大哥别紧张呀,我又没说什么。”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走吧,咱们进去找人。”
她刚迈过门槛,周遭的男倌们便如蜂蝶般涌了过来,或软语相邀,或轻扯衣袖,把她围在中间动弹不得。
眼看崔令容被缠得鬓发微乱,萧寒声大步上前,手臂一扬,将围着的男倌一一隔开,沉声道:“让开”。
他力道不重,却带着慑人的威严,男倌们踉跄着退开,只见他如护崽的母鸡般将崔令容挡在身后,隔绝了所有轻佻的目光。
“让你们主事的人来。”
不多时,一阵珠翠叮当声由远及近,老鸨扭着腰肢快步走来,刚要开口,萧寒声便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
“怡红阁中,可有擅画像的男子?”他语气平直,不带半分多余情绪。
老鸨眼疾手快地接过银子,捻了捻分量,笑得眼角堆起细纹:“那不就是庭风公子。”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了,“庭风公子一手丹青妙绝,模样更是清俊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只是公子有规矩,只聊诗画风月,不做其他的。”
说罢,她的眼神在二人之间停留,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看二位气度不凡,不知是哪位想与庭风公子品品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