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丈苍穹之上,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大多数人家都已熄了烛火,唯独程九霄屋中红烛跃动映于窗台。
程九霄用手按压鼻梁,揉了揉,面对着传来的压迫视线不禁开口:
“我说英雄,你要不要看看现在几时了,有话咱可以等明天说,我就在这里又不跑。”
宋恒冷着一张俊脸,逼道:“少废话,你说是不说?”
宋恒很早就觉得程九霄不对劲了,从踏进日月客栈开始,一切似乎都被无形的手推动往前。
程九霄看他着急的样子,放下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可知何为卜卦?”
程九霄神情骤然认真,身板微微挺直,不似玩笑。
但宋恒一听这话,不由得嗤笑,言语间带着几分讥讽,“你莫不是要告诉我,所谓的帮衬引导,全都来自于那莫须有的卦象?”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目不转睛地盯着程九霄,就等他露出任何一丝心虚之色。
程九霄早已料到他会不信,微勾唇角,道:“是,也不是。”
宋恒低低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眼中和结了层霜似的,隐含着被戏耍的恼怒。
暗流涌动间,宋恒率先出手,桌上物什抖动着,他一拍桌,盛满茶水的青瓷盏升至空中,随即往前掷去。
但青瓷盏只是轻轻拂过程九霄鬓角的发,他人却端坐在原处,伸手向后一捞,那茶盏就乖乖落于他掌心。
程九霄抿了口手中茶,喟叹一声,说:“宋公子,你若如此作为,我们的交谈恐怕就到此为止了。”
宋恒冷哼一声,倒也没再出手。
安静片刻,程九霄便开口:
“我素来爱卜卦,三月前闲来无事就为大晟卜了一卦,无论我如何推演,这大晟,皆是必死之局。”
宋恒敛了方才的情绪,多了几分专注。
前世死时,大晟虽被毒虫啃食根基不稳但并未走向灭亡。
程九霄以指尖沾水,在桌上缓缓写出一个破字。
随着最后一笔落下,他缓缓开口,“直到宋府灭门之日到来,卦象才有了变化。”
桌上的字渐渐消散于无形,他接着说:“我不解为何,反复观天象,测罗盘,依旧得出了八个字——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宋恒:“所以我宋家灭门,反倒能救大晟于水火?”他双眼饱含怒意,“简直笑话!”
程九霄不顾他情绪不对,接着自己的话茬说了下去。
“我特地去官兵处搜查,发现告示上贴着的,是宋家满门皆亡,可城中又恰巧出现了两个极为显眼的乞儿。”
他说到这还笑了一下,“待我暗暗观察,发现这男乞儿竟然会用宋家早已失传的幽冥针法,而那女乞儿,竟负着伤腿于暗夜中奔跑如同鬼魅。”
程九霄掀起眼皮,眸光如箭射向他,道:“我猜,这就是卦象所示的变数。”
程九霄一席话让宋恒哑火沉默。
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一个变数。
而程九霄所言大晟灭亡,极有可能是晋王勾结外邦所致。
片刻,宋恒虽已信了大半,还是梗着脖子说:“变数只是变数,你信它做甚?”
程九霄闻言答道:“我虽闯荡江湖,但也不想大晟灭亡。”他耸了耸肩,“引领你们上路又有何难,自是能帮则帮。”
宋恒:“……你还能帮我们什么?”
程九霄一脸震惊状,带着几分控诉道:“我都帮你们引上进京的路去找晋王了,还给你们提供住所,你还想要什么?”
宋恒不语,移开眼,转身离开屋内。
将要踏出门槛时,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程兄,既爱戴面具那便要戴好,不然别人夜半闯入还以为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