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已过,城中已近宵禁时分,罗聆提着一盏珠灯与牵着骤风的陶青筠守在府门外。
纵使有罗远在前已将镜云寺一事告知,但真确切的看到褚府的马车还是有些诧异。
“若是再不回来你阿兄就要去寻人了,这个时辰亦不好扰了宫里。我还以为是哪个登徒子将我那八妹妹偷骗了去。”陶青筠将下了石阶,见马车听稳,伸出一指朝着车壁上敲了敲。接着顺手将罗聆手中的斗篷递到马车内。
马车内的罗昭星将斗篷系了个结,一撩车帘正欲起身下马车。忽想起那扭伤的脚,含着笑意朝着陶青筠身后的罗聆道:“阿兄,我的脚不小心扭伤了。”
“怎么一回事儿?你二人去野外狩猎了吗?我看这野物没猎着,倒是领悟些——”陶青筠手握着一把收起的折扇,故作神秘晃了晃脑。
“那阿兄来背你。”罗聆将他挤到了身后,一手扶起她。
罗昭星道:“不必,已经好多了。阿兄扶我就好。”
褚夜宁见此跃下了马车,却听身后罗聆问他:“夜宁,可有吃晚饭?不如我让古伯给你下一碗汤面,你吃过再走。”
褚夜宁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用了。”他微微转过头瞥向罗昭星,幽幽道:“倒是这八妹妹,比从前更是伶俐上许多。”
这时,陶青筠忽然将骤风的牵引绳递给他,嘟哝道:“这些年吃了我府里多少口粮?快,带走带走。”
骤风吐着大舌头呵次呵次的抬头看他。
陶青筠说:“怎么?不想走?”
褚夜宁却一把牵过骤风,迟疑片刻,朝着石阶上的罗聆一辑礼。而后他一睨陶青筠,道:“可有沐浴?”
“什么意思?”陶青筠一瞬茫然,却仍昂首挺胸地问道。
褚夜宁面上一片风轻云淡:“回我褚家,不可沾上你的气味。”紧接着看着陶青筠挑了挑眉,道一句“黑嘴松鸡”施施然离去。
陶青筠勃然大怒:“褚夜宁!”面黑如锅底。
罗昭星与罗聆一同抿着唇朝府中走,罗聆嘴角带着笑意,无奈摇摇头。
罗昭星道:“口是心非。”
陶青筠忙追了上去:“怎么说?”
“三哥难道不是怕他初回京城寂寥让骤风回去与他作伴?适才我可是瞧见了三哥看着骤风险些掉金豆子。”
陶青筠面上仍然愠怒,却乌云渐消,辩解道:“我那是被风吹进去了眼睛。”
罗昭星道:“嘴硬心软!”
陶青筠板着面,一拂袖似要离去:“牙尖嘴利!”
罗昭星却叫住他:“三哥留步。”
陶青筠背着二人摆摆手:“甭担心。我知道城中宵禁了,看见我诚意伯府的马车他们还敢拦着不成?既然知道你回来了,你三哥我心里这颗大石头也就落地了。留步,留步。你三哥去也。”
“三哥,我有事与你们说。”
陶青筠一瞬顿足。
朱门闭合,二人只看见罗昭星已步履轻盈地朝听雨轩走去。直到回到听雨轩罗聆遣散众仆,留罗远在外看守。奉画与璞娘知晓她已回府,又见诚意伯府家的小公子并未离去,晓得他们三人有话要说,便默默沏了一壶大红袍,端了一碟点心,二人相继退了出去。
罗昭星见门窗已紧闭,本是满面的明媚之态此刻忽冰冷如霜。就犹如夏花落了一成凛冽的冬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