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了?!”此人瞪大双眼,提高音量,“你可知道血池之水不可碰?”
刚才她那么狼狈,不全是屠留出其不意的原因,还有一层内里的缘故,就是她急着将身上沾染的东西抖落下去,免得自己被腐蚀。
屠留可不管这些,她刚才还从里面洗了个澡出来呢,什么事也没有。
“……知道。”屠留继续自己的演技,听到她的声音装作被吓到,半晌才抬手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没下去吗。”
“你——”对方被她这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一时之间竟然说不上来屠留此言有什么问题。
皎然上下打量了屠留一圈,发现她跟没事人一样,衣着整齐,姿态规规矩矩,很显然是胆小到不敢靠近一探究竟。
刚才她在天上看,屠留在此地犹犹豫豫的,看来不是有什么要瞒着人,而是根本不敢碰,一直在试探吧!
“行了行了,这不是你我能处理的情况,赶紧上报周围城镇里的族中驻扎长老。”
她们这还有分城镇的驻扎呢,屠留默默咋舌,听起来比裴家确实要有组织和安排一些,难怪当初虽然织星阁是裴家势力,但最后血池还是归了蔺家。
组织严密是一种基本管理的体现,人家对上下的管控更严些……这样看来,蔺红叶能从里面逃出来,也是算他有本事了。
“啊,就不管了吗?”屠留皱起眉来,“那她们都下去这么久了,不及时救援,会不会有事啊?”
完全一副彻彻底底的新人模样。
“你说有没有事!”皎然有点烦了,她现在已经完全把屠留归类为那种在岗位上无法胜任,一天天只知道哭丧的窝囊废,连周身的肌肉都比落地时放松了许多。
人都掉进血池了还问有没有事,进去的肯定活不成了,现在的问题是外面的环境会不会受到影响——
“今年怪事真多,早些日子北边香杀岭就出了乱子,现在血池又是这样……”
陆陆续续已经有不少附近闻讯赶来的香修到了,见到此地暂时没有危险,都交头接耳起来,各个的脸色都不轻松。
当然,现在屠留也不怎么能放松。
她刚才是看皎然的修为似乎高强,选择先不出手,随口胡诌了两句,谁知道在场的全都深信不疑,现在她要证明自己的同伴是谁,有点难为鬼啊。
刚才从小山丘后面撤退了的那几人……肯定会做与皎然所说相同的事,去报告。
那到时候怎么办?
屠留一番思索下来,觉得还是走为上策,先溜再说。
至少在那几个人回来,发现对账不齐之前走人。
可是……屠留又往血池看了一眼,宣乐真的不再出现了吗?
就像先前莫家村那些魂魄,只是闪现了一下,然后又灰飞烟灭。
她不自觉地想起这池子底下那些人饼。
不会是一层熟了换一层,每个魂魄都一层一层分开吧。
这画面,连屠留想了都觉得有点反胃。
“姐姐,就是她们。”宣乐不知何时站到了屠留身旁,惊得她差点没有控制住自己动作幅度。
屠留缓慢地转头,尽量用最正常的眼神放空,扫过她妹妹的脸。
宣乐还是血池中幻境那个年纪,只长到屠留的肩头,是以她需要视线向下,假装地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了自己的注意。
还是只有屠留能看见她、听到她。
身旁那么多人,全部都一无所觉,而屠留盯着宣乐被烧糊了的左脸,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后槽牙。
她的小妹妹,半边眼睛几乎要掉出眼眶了,可是在屠留看来还是那么可爱可怜,走上几步来拉住她的手。
屠留僵住了身体,因为宣乐的下一句:“我之前躲在角落里,看到那些人身上的就是那个图案。”
言有所指,既是说眼前这些人身上的图腾,也是方才蔺红叶捡起来看了许久的标识,蔺家的家徽。
屠留张了张口,她暂时还不能在这里与宣乐对话。
只是她想说,血池是长馥的地盘,无论如何都可能有蔺家的人出现。
——但这也只是近年形成的格局。
几十年前,屠留还没成为冤鬼的时候,血池是不归两家任何一边管的。
蔺红叶从莫家村开始的反常和犹豫又浮现在她脑海中,他或许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