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篁也笑笑,但笑得吃力勉强,于是他很快低下头去,继续当个安静的倾听者,假装一切安好,风平浪静。
之后几天,他几乎什么都尝试过了。
试着努力回想这一路受到触动的回忆,尝试读一些简练的文字故事激发想象力,看悲伤催泪的影像挑动情绪唤醒创作欲……可他越是刻意地寻找灵感与状态,越感觉自己就像窗外半晴不阴的天,泛着干巴巴的青白。
于是想要拖延和逃避的心,逐渐在行为中体现出来。
他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谈霄身上,每次青年回来都会聚精会神地听他分享日常,而平日花在准备饭菜上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长……直到有一次傍晚,谈霄还没回来,丁篁已经早早做好一桌的菜等他。
暮色四合的落日时分,屋子里没有开灯,一片模糊昏暗间,他偶然抬眼望到墙壁上正对餐桌的镜子,里面照出自己独守空荡荡的屋子,坐在餐桌旁等人的模样。
竟和以前如出一辙。
那一刻,仿佛煞白的闪电一下子劈中眉心。
丁篁猛然发觉,兜兜转转,原来他不过是换了个城市、换了个房子、换了个为之做菜的对象……
他每天无所事事,只为了做好菜等人回来的状态,和以前等梁嘉树回家时有什么分别?
他怎么可以……这么无能。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丁篁内心无法抑制的自厌情绪,像浓稠黑水般汩汩流泻出来。
他快撑不下去了。
窗外寒风肆虐,丁篁像进入漫长的冬眠期,整日窝在床上,那些记载着他的犹豫、勉强和不堪的乐谱,被他一股脑塞进在枕头底下,妄想打包丢进梦里暗无天日的角落,默默落灰发霉。
负面情绪的又一次凶狠反扑,让他丧失抵抗力气,只能故态复萌地把自己缩回茧壳里面。
之前领悟的“过好当下”在消沉情绪面前也丧失效力,每当失眠时,他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可笑。
以为跟着青年出走,离开那个画地为牢的别墅会有什么不同,可如今真的有了自由和时间,他却才发现,自己依然是无欲无求的麻木状态,依然把重心寄托在别人身上,而曾经让他可以废寝忘食、沉浸忘我的创作写歌,如今竟生不出一丝动力。
他满心以为自己变好了,而沉重现实用力地给了他迎头一棒。
就在丁篁快要被失望、焦虑和自厌的情绪吞没时,一次如常地做好饭等谈霄回来,这些天他努力在谈霄面前掩饰自己,不想让对方察觉他又被打回了原样。
可望着大门的那一刻,丁篁忽然意识到,如果真要说现在的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这次在他身边的人,是可以信任和寻求帮助的。
是不会对他坐视不理的。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一直积压在心中独自难以消解的杂乱情绪,仿佛瞬间找到了出口。
所以在大门响起开锁声音时,丁篁主动迎上去,他想将这些天困住自己的问题和谈霄聊一聊,寻求帮助或者单纯地向他倾诉都好。
可还没等他开口,青年进门把头盔护目罩往上一掀,对上他的视线,先是眨了下眼,接着从背后“唰”地掏出一把电子琴来。
琴身上用红色丝带系的蝴蝶结格外醒目。
谈霄歪头,抬高眉尾双眸含笑地看着他说:
“跑一周外卖换一把琴,怎么样小竹老师,值吧?”
第38章第38章“放心吧小竹老师,我有……
丁篁坐在餐桌旁,腿上横着谈霄买回来的电子琴,头顶灯光打在深色的琴漆上,映出如水般流转的光华。
他手指轻抚在上面,一寸寸小心流连。
谈霄换了衣服坐到餐桌对面,身上还残留着外面带回来的凛冽寒气,那点冷意扑到丁篁脸上,让他打个激灵,从愣神的状态中醒过来。
“你……”
怎么会给我买琴。
话到嘴边,丁篁又默默吞回去。
谈霄抬眼见他依然抱着琴没动的模样,不由打趣地问:“这么爱不释手吗?”
不过还没等丁篁回答,他轻咳一声坐直身体:“还完租车的钱就只够买把这个价位的了,你先凑合用。”
看到青年脸上闪过些微不好意思的神情,丁篁立刻说道:“已经很好了。”
手指抚过光滑的黑白两色琴键,仿佛能想象到按下后发出的音色。
只是这礼物来得突然,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尤其知道这是谈霄用辛苦一周攒下钱买的之后,让丁篁不由联想到自身,他这一周每天都在做什么……
“事先说好啊,”谈霄的话音拉回丁篁注意力,“当年赵浔安给你一把吉他当信物,我也想着送你一件乐器,挑来挑去最后选中这把编曲电钢,不过除了要你保管,我还有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