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庭时盯着虞止弯弯的眉眼,乌眸渐沉。
虞止对他是假成瘾,再过五月便可戒除。
他对虞止却是真成瘾,一生难戒。
“咦?这味道……”虞止在骆庭时身上嗅到几分酸甜气息,他抬起头,径直望向骆庭时放下的木盒,惊讶道,“是秋露盏?你竟真的弄来了它?”
秋露盏是渝国民间小吃,倒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只是做起来颇为繁琐。
取初熟秋梨、山楂、酸橘等物细细熬成浆,灌入薄面壳,小火慢蒸一刻钟,淋上糖丝。每种食材的用量都极为讲究,多一分则过酸,少一分则过甜。火候也不可差一分一厘,稍有不对,整个就不能吃了。
就算是熟手也只有半分把握,普通厨子更是做十回也难成一回。
本身做出已是不易,想让它呈现出最佳风味,更是难上加难。
骆庭时笑着拉起虞止,带他到盆架前为他洗手净面:“快,等会儿就凉了。”
片刻后,虞止坐在桌前。木桌摆了十几个杯盏,澄黄浆壳上裹着金色糖丝,落在瓷白杯盏中,印下丝丝清透的金。
虞止夹起盏中之物,塞入嘴里。
利齿破开外壳,酸酸甜甜的汁液瞬间在口中爆开,一股清冽香甜包裹住舌尖,层层叠叠的酸与甜交织在一起,满口生香。
虞止双眸一亮,迅速又夹起一颗。
不多时,桌上所有杯盏空无一物。
虞止抬头看骆庭时,问他:“这是哪家厨子做的?竟能在一夜之间做出这么多秋露盏?宫中御厨都无法办到。”
骆庭时轻描淡写:“全城厨子一同熬制,每轮总有那么一两个成的。”
虞止惊讶万分:“你是如何在半夜叫动这么多人的?”
骆庭时:“有钱能使鬼推磨。”
虞止不由追问:“你花了多少银子?”
骆庭时伸手比了个数,虞止登时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败家,太败家了!”
就算是皇帝,他也舍不得花千金来饱口腹之欲。
骆庭时笑道:“能让你吃到想吃之物,一掷千金又何妨?”
虞止看他一眼,嘀咕道:“万恶的封建大地主。”
“这是何意?”骆庭时不解。
虞止一本正经道:“父君说了,豪强是小地主,皇帝是大地主,正是你们一层层对老百姓剥皮吸髓,百姓才过得那样穷苦。”
骆庭时皱起眉:“晟国是朕的,晟国田产财宝自然也当通通归于朕。”
虞止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骆庭时抬手捏了捏虞止脸颊:“怎么?朕拿晟国的银子养你,你还不高兴了?”
“对哦,你不是我们渝国的。”虞止立刻高兴起来,兴致勃勃望向骆庭时,“那你最好多花一些银子,把晟国的钱都给我们渝国百姓,嘿嘿。”
骆庭时失笑:“你心里打这种小算盘,竟还丝毫不避讳朕?”
虞止眉尾一挑:“这是你自愿的,朕可没强迫你。”
骆庭时:“你若是愿意嫁朕,朕的银子都是你的了。”
虞止摆手,扶着腰起身:“算了吧,你这种男人靠不住。”
骆庭时迅速绕过桌子,握住虞止右手,扶他朝外走。跨出门槛,慢了半刻他气笑了:“什么叫朕这种人?朕是哪种人?”
虞止:“阴险狡诈、狠戾凶残,喜欢玩弄人。”
骆庭时回头望去。
秋日朝阳灿破云霞,斜斜穿过庭中梅树,在虞止侧脸落下斑驳的光。细小绒毛泛着淡金色的光,软软地依偎在他脸颊。雪白肌肤沁着温润秋光,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骆庭时愣了半晌,直到虞止疑惑回首。
乌黑双瞳被日光点染,似是有些刺眼,虞止半眯起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