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绣拼命忍住眼泪,告诉自己这已是命运洪流中能裹挟到的最好结局。
可为何心中满是不甘?这不甘又从何而来?
她终于还是颤抖着开口:“逢辰,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他怎么能如此无情,将过往一笔勾销,将那两夜的抵死缠绵、刻骨铭心的山盟海誓尽数忘却,如此平淡地说出各自嫁娶的打算?
他就不会像她一样,夜夜被梦境纠缠,见着些许碎片便会想起对方的身影吗?
逢辰闻言,勃然大怒,猛地掐住苏锦绣的脖颈。
苏锦绣只觉他这次是动真格的,气息瞬间不畅,眼前阵阵发黑。
随即,他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无情?我若是真无情,就不会在听闻县主家中有丧,恐她守丧期难解婚约时,连夜奔往!我无情,就不会在荆王雷霆之怒下,应下他要我领兵朔漠之命!我无情,就不会为你备下连城嫁妆,眼睁睁看你嫁与他人!我若是真无情……”
“我若是真无情……!”
他喘息着,认命般地松开手。
苏锦绣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咳嗽不止,却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领兵?那八百必死的探路精骑?她正惊得说不出话,原先在台上侍奉他的侍从已趋步上前,垂首恭敬道:“将军,时辰到了,该启程了。”
逢辰冷冷道了一句:“嫁妆明日会有人送到你漱石居。”
他说罢转头就走,苏锦绣惊得去拽他的袖子。
她要的根本不是这金玉堆砌的嫁妆!
她猛地想起之前在榜前寻找失踪的他时,心中唯一的执念是什么?
只要他活着就好,无论他变成什么样,无论他有没有负她,只要他活着就好。
可如今连这点念想都要破灭了,他此去朔漠,领那八百必死的精骑,与自投死路何异?
苏锦绣连忙往前跑,拼命去追。可逢辰已昂首阔步地上了马。她冲过去抓住马蹬,声音哽咽:“你别……别解婚约了,也别去了!”
逢辰皱眉看她,语气带凉薄自嘲:“我此去,不正好没人烦你、惹你伤心了?你便和你心爱的人——他易如栩,或者其他人,好好过日子。那些嫁妆足够丰厚,他们不敢轻慢于你。还有,我已求将军府认你为义女,我父亲念着我这是必死的结局,什么都应了。所以往后你无论嫁与何人,都无人敢欺辱你。”
“我们就这样吧,……你说我无情,或许吧。”
随即,他策马扬鞭。苏锦绣抓也抓不住,被带倒在地上。
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跄欲追,嘶声哭喊:“你给我回来!”
天地间唯余她一人,潸然泪下,撕心裂肺。
若这都不算天意弄人,不算命定劫数,那什么才是?
正当她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晕厥之际,马蹄声骤然折返。一只有力的臂膀猛地将她捞上马背。
苏锦绣还在惊惶,便被他一个带着诀别意味的炽热之吻攫住。那吻浓烈得让她喘不过气,他死死掐住她的后脑勺,掠夺着她的呼吸,仿佛要将她的心一并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任由她瘫在自己胸前喘息。
意识混乱间,她听见他用一种近乎破碎的声音问。
“我死后,你可否为我守节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