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云面色平淡:“人多妨事,谢某已将三人锁入耳室,等我重新封印大魔,自然会放他们出来。”
他又饶有兴趣地问:“我看为首的那个俊秀剑修与你灵力同源,你就是他不省心的徒儿?“
“……”
陆洄进来的比他早不了多长时间,谁知道他和涵云道人都唠了什么,萧璁感觉这道人多嘴多舌,也烦人,遂问:
“既然人多妨事,前辈为何还许我们进入?”
谢涵云摩挲着猫头:“实不相瞒,我放小友进来,确实也有些私心。”
“小友令我想起一位故人,”他目光虚浮,穿过萧璁,又扫过闻人观和他背上不省人事的鸣秋,“……故而不忍心你落到同她一般下场,想大言不惭,点拨一二。”
萧璁审慎地看着他,后者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你也身负天魔引?”
潭中莲花无声落下一瓣,了无痕迹地沉转入寒水。萧璁嘴唇紧抿,等谢涵云接着下别的判决。
那个“也”字用的十分微妙,谢涵云温声细语讲道:
“宣帝——奉宣帝元年,我去甘朔斩沙妖,路上捡了只猫崽,这猫崽后来化成一个女孩,自称蓝珠。我本来以为她是猫妖,谁知她只是觉得幻化成猫好玩。“
“此女身负天魔引,在修行上极具天分,几乎无师自通,心性又单纯暴烈,我本想收之为徒,可她不服管教,自行潜逃,十年后我在江安再次见到此女,她已达半步大宗师。”
“蓝珠在江安兴风作浪,被人称作妖女,后来蛊惑澜昭帝秦白,留在身边,利用他的贪欲发动大小战争十数起,意图以冤魂炼魔,为己所用。”
江南大魔出世的来龙去脉就这样被他平铺直叙地讲了出来,谢涵云闭了闭眼睛,接着说:
“我自觉对她有管教约束之责,故而前去劝阻,谁知她一意孤行,早已走火入魔。不得以,我只能在江心岛与大魔同归于尽,勉强赎罪。”
他抬眼望向萧璁的面孔,眼神却仿佛透过人皮,看见他纷乱的心绪:
“时人都说她本性即恶,我却觉得不对……那是天魔引的影响。”
“玄门中的许多人都以为天魔引是天道投向人间的映像,还有些说是命定堕魔之人的印记,可我觉得都不对。”谢涵云眼中微光一闪,“时人错倒因果。其实谜底就写在谜面上。“
“……天者,受之于天,与生俱来;魔者,无形无影,蛊惑人心。”
他说到这,没有继续解释,反而先笑了一声:“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自负道行深厚,却直到那孩子真的堕入魔道才反应过来,真是可笑。”
萧璁追问:“是什么?”
“七情六欲,是为天魔。欲念深重,胜于人性者,是为身负天魔引。”
萧璁心中一震。
他进入失魂障以来不是第一次听见“欲望”这个词,京观之前,幻象中引诱他的陆洄说的就是“三尸三欲”。
奢、食、性三种欲望,乃修行者穷尽一生所需拔除,凡正当的宗派,入门时都有“克己”的规矩。
那个劝自己不必介怀的“陆洄”,是否真是天魔的化身?
“我讲这些陈年旧事,不是需要你评判什么,只是想帮你开解。“谢涵云说着,缓缓抬起二指。
“行医需对症下药,那么——小友你的天魔引里又是怎样光景?”
说着,一道温和厚重的灵力就随着他一扬手的动作窜入萧璁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