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平寇怕令仪不高兴,对她解释道:“你是前朝贵女,这边小皇帝刚禅位与爹,便立你为太子妃,恐有还做着前朝旧梦的老臣以此兴风作浪。不过你放心,日后我登大统,必会给你皇贵妃之位,皇后只是摆设,后宫任你做主!”
令仪体贴地笑道:“有夫君这句话便已足够,那些虚名我要来何用?我只想好好养胎,生下孩子后咱们一家好好在一起,其余那些并不会让我忧心。”
宋老将军登基以来,宋平寇的后院便蠢蠢欲动。
偏偏身为夫人又最得宠爱的她,如此善解人意,宋平寇对她愈发爱重。
有宋平寇在,承泰帝不仅保住了性命,还被封为逍遥侯。
逍遥侯与其母谢氏搬去侯府那日,令仪过来看他们。
谢氏对她破口大骂,骂她贪图富贵忘恩负义,骂她二嫁反贼水性杨花令人不齿,毫无一分公主的气节!难为她这样好的出身,还能骂的那般恶毒。
令仪不以为忤,微微一笑:“嫂嫂如此有气节,为何还要靠我腹中宋家骨肉保住性命?如今这侯府的荣华富贵也因我而来,嫂嫂定然不齿享受。听闻郊外有一庵堂,专为犯错的贵女冢妇所设,不仅生活清苦还不得见外人,不如将嫂嫂送去那里,免得住在这里折了你的气节?”
谢氏气的满脸涨红:“你你这样对我,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太子!”
令仪沉下脸,“若非你愚蠢透顶,太子哥哥的血脉又怎会差点命丧黄泉?你记着,留你一命已是我看在你是逍遥侯生母的面子上。倘若你不能安分守己,依旧做着黄粱美梦,不必他人动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谢氏不免对前来探望的谢玉抱怨令仪的绝情,抱怨中又有许多恶毒谩骂诅咒。
谢玉听得头疼,亦明白自己改不了姐姐的执拗。
短短几年,他几乎忘了姐姐曾经是一个多么温柔和善之人。
“姐姐”他轻叹,“你在闺中时,有祖父护着,出嫁后,有先太子护着,哪怕到了这里,还有我护着,后来又来了令仪,她小了你十岁,却仍是护着你所以你才这般有恃无恐。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你固执留在曾经迷梦之中。你咒骂令仪时,可曾想过她为何千里迢迢冒死前来?那么多的公主皇子,如今只有她还将你们母子二人放在心上。先太子的情分只那么多,用完便尽,她如今即将有自己的孩子,更要为自己的孩子打算。”顿了顿,他无情道:“正如我,也要为自己的孩子筹谋,无人会再不顾一切地护着你。为了逍遥侯,也为了你自己,以后好自为之!”
他曾经一心辅佐姐姐的孩子登上皇位,如今宋小姐为他生下一子,十六公主又有了身孕,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早已是自己的妻儿,不再是自己的姐姐外甥。
他已经不能,亦不愿与姐姐这艘破船一起陪葬。
从逍遥侯府出来之时,墙内伸出一根花枝,云霞蒸蔚的灿烂。
望着那一团一簇的花朵,谢玉忽然想起昔年宫中,他教十七公主画画时,忍不住偷的那个吻。
那时的御花园亦是这样花团锦簇。
那时,他以为姐姐会是皇后,自己前程比花团更明灿。
一如那时,他以为余生会是令仪陪在自己身旁。
到如今这刻,方更深刻明白何为世事难测,命运无常……
新帝登基第一个年关,又恰逢新帝六十大寿,宫中好一番庆祝。
令仪无资格出席,正好清静,在东宫为未出世的孩子缝制小衣衫。
宋平寇忽然一身酒气过来,令仪不免诧异:“怎么宴席散的这么早?”
宋平寇道:“父皇喝多了酒,身子不适,早些去歇息了。我在那里,除了听下面人一堆阿谀奉承,也没什么意思,心里想着你,便回来了。”
令仪心中一凛,宋老将军身上许多受伤后落下的沉疴,是以这些年军中掌权的实质是宋平寇以及他几个义子,如今甫登基第一年除岁,竟连一场宴席也撑不上吗?
她笑着提议,“太子何不在宫中侍奉皇上?”
宋平寇不甚在意,“父皇老毛病了,歇两日便好。”
见令仪还在沉吟,他笑揽着她:“怪你一直提父皇,害我忘了本要告诉你的事。”他脸上露出一抹得色,邀功道:“方才宴席上,我特意向父皇求了个恩典,封你为太子嫔。以后便是到了宫中,你也是半个主子,看谁还敢给你脸色看!”
令仪这才知道前些日子她在宫中受到冷遇之事,不仅被他知晓,还被他记在心中,借着这机会为她求了位份。
倘若贤良,她此时该劝他,自己毕竟是前朝公主,还是该避些嫌。
可她却捧起他的脸,脸上满是感动之色,目中皆是倾慕之情,垫脚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角,“太子如此待妾身,妾身当真欢喜!”
宋平寇反手将她搂住,不许她离开,加深这个吻。
待到他的手钻到她衣衫下时,令仪气喘吁吁将他推开,“太子,不行”
宋平寇懊恼地收回手,只嫌孩子出来的太慢,怀胎十月,为何不是怀胎十日?
令仪劝道:“今日除夕,按矩您该去太子妃宫中。”
宋平寇恼道:“若说她以前尚有几分灵动娇俏,如今做了太子妃,整日里架子摆的比我还足,与她父兄在朝堂上的模样一般无二,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今日便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偏在你这里住下,我是太子,规矩由我来定,我倒要看看夜里睡哪张床,是否还有人来说三道四?!”
涿州不仅不同冀州苦寒,亦不比京城四季鲜明。
便是年关,这里的人们也只着轻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