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道:“你这样伤心,想必是她的贴身宫女。”
宫女道:“自娘娘来到涿州,奴婢便被分到长公主府贴身照料,后来跟着入宫,至今已有三年。”
“三年啊。”秦烈眉峰微动,又问:“废墟中不少琉璃制品,想必你们娘娘十分得宠。”
琉璃火烧后不过熏黑,并未损坏,废墟中只彩色琉璃灯盏便有十二个,更不提其余摆件,每一个拿出来都是无价之宝,便是京城太后房中也未有这等奢华。
虽然涿州近海,得来海外琉璃容易些,亦是难得。
宫女顾不上悲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哪有一个不认识的贵人上来便打听娘娘房中事的?
莫说是她,便是在场的大臣们亦是满心复杂,觉得这位端王多少有些——异于常人!
不然怎么会好好地,在这里打听他前夫人与先帝恩爱与否?
绿帽已经戴了,难不成还在乎带的正不正?
没得到回答,秦烈面露不悦,沉声道:“说!”
他本就气势逼人,如今威势愈重,宫女吓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起来:“皇、先皇对我们娘娘十分爱重娘娘虽非皇后,皇上却、却特意将距离太和殿最近的宫殿赏给娘娘,终日赏赐不断。除非皇上实在繁忙不进后宫,否则日日来娘娘宫中,便是娘娘身体不能侍寝之时,也要来与娘娘说几句话娘、娘娘对皇上亦是情深义重,昔日在将军府,先皇不回府,多晚她都等着,只要皇、先帝过来,衣食从不假他人之手,都是娘娘亲自张罗”
“够了!”谢玉打断她,对秦烈拱手道:“故人已逝,何苦再添烦扰?”
秦烈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故人若是活着,孤尚能将她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如今既然死了,也只能当笑话说来听听?何来烦扰之说?谢相是不能听,还是不愿听?”
谢玉抬目看他,他也在看着谢玉。
一个儒雅,一个英武,一个容色沉郁,一个不怒自威。
众位大臣不知其中内情,只觉得气氛莫名诡异危险。
这里的人无一不是极精明之人,知道不该任由此种诡异态势发展下去,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臣开口求情,“端王爷,尸身暴露于此总归不雅,不若先将他们收殓了,再说其他?”
秦烈道:“宋家家事,孤不便插手,悉听尊便。”
在场大臣尽皆无语,敢情您也知道这是人宋家的家事,这是宋平寇的后宫!
贵妃已死,众人心中放下一块大石头。
他们许多人都是自父辈便追随宋家,更有许多人是宋老将军一手提拔上来,如今宋老将军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虽然端王下令厚待,估计也撑不了几年。宋平寇死了,连他唯一的儿子也葬身火海,还是有不少人心下恻然。
谢玉恢复了神色,吩咐宫人将尸首收殓了,葬于宋家祖坟之中。
宋家祖坟,那便是与宋平寇葬在一起。
大内总管闻言偷偷瞄了眼秦烈,见他神色淡漠,并不在意,这才垂首领命去办。
第46章新婚。
秦烈进城时,令仪已经在沿海一个村落住了数日。
这是她当日与谢玉做的交易,——她毒杀宋平寇,事成后,他们会让她与麟儿死遁离开。
若不是与她和麟儿身形相仿的新尸难寻,她又不愿害人性命,也不必等到秦烈过来才那般仓促的放一把火。
她当时说的是会隐居江州,要了千亩良田大笔金银,实则不过为了避人耳目罢了,——她从一开始便打着出海的盘算。
海外岛屿数十,虽比不得这里繁华,总也好过麟儿被带去京城提心吊胆。
更何况还有秦烈,依着他那睚眦必报的个性,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早就想走,奈何先有倭寇来犯,前几日又风高浪急,明日终于有船出海。
东西早就收拾好,只等明日登船,谢三娘仍不放心,将她的行李又检点一遍,之后又再三嘱咐:“明日来的是沈家货船,公子已经打点好,无论何事公主都可知会船长,他自会照拂。海外岛屿众多,有许多已称得上繁华,公主可任意选其一下船。待过几年,这里风波平息,公主想回来只需修书一封由海船带回,我一定亲自去接你。”
令仪并没有回来的打算,只微笑道谢。
谢三娘岂能看不出她的心思,愧疚道:“若非在冀州时,我任性妄为,将公主拉入漩涡,公主今日何至于到此离乡背井的地步?”
令仪目光投向窗外海天交接之处,微笑道:“三娘万不可因旧事挂怀,与我而言,何来离乡背井?分明是海阔天空。”
谢三娘叹了口气,又听令仪问:“吉安何时与我汇合?”
吉安便是之前的承泰帝,一个月前被谢玉安排死于逍遥侯府。
本来还有谢氏,只是两人同时病逝外人必会生疑,承泰帝“死”后,谢氏触柱而亡,只剩改名换姓的吉安一人。
谢三娘道:“你一人带两个孩子出海太不寻常,公子安排他与另外的人一起,到了船上再与你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