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又不姓刘,他如何能称王?
自然是因为秦家得了江山,不然这里该当是公主府。
最后一丝希冀破灭,她眼眶立时湿润,只极力咬唇忍耐,像是受伤的小兽,满身防备,不肯将脆弱示人。靠着虚张声势的坚强,掩藏自己的痛苦委屈,和许许多多的彷徨不安。
一只手伸过来,钳住她柔软的下巴,逼得她松口,下唇却已经有了深深的牙印。
拇指怜惜地抚过,比他动作更温柔的,是他的目光和声音。
“想哭便哭吧,哭完了,咱们再下车。”
快要落泪的人最怕旁人的劝慰,何况此时的令仪只是一位涉世未深的公主。
“太子哥哥死了”
她一开口,眼泪便涌了出来,之后便再难抑制,很快湿了衣襟。
“流翠姑姑失踪,十五姐姐也不见了”
“十六姐姐嫁给了谢玉”
她哭成了泪人,“我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她知道哭没有任何用处,可此时除了哭,她又能做些什么?
失去亲人的悲伤,和无依无靠的惶恐,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太过伤心,她连被人拥在怀里都未察觉。
这一切都如秦烈预料,甚至是他喜闻乐见一手操纵。
她就该无亲无故无依无靠,在这世间唯独只能依赖他一人。
可是见她哭成这样,胸口竟有撕扯的疼痛。
他温柔搂着她,低声劝慰:“别怕,你还有我。”
他轻柔抹去她的眼泪,“别忘了,我是你的驸马,也是你的夫君,你与我才是一家人。”
她眼睛被泪水洗过,潋滟生波,看着他的时候依旧带着戒备,鲜见并没有得到安慰。
马车已经在内院外停下,他将人打横抱起,直接抱回自己的寝房。
不同于她所住之处的香软,他住的地方简单无趣到近乎冰冷。
他将人在床上放下,自枕边拿来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有十几个荷包。
她只一眼便看出这是出于自己之手。
她的女红虽不十分出色,却也是宫中嬷嬷教出来的,行针走线与寻常百姓不同,还有她出于习惯留下的标记,这都是宫中嬷嬷的习惯。——宫中任何人所做之物要有标记,万一出事才能找到人问罪。
里面还有她自己配的安神药材,只是闻起来有些廉价。
秦烈在她身旁坐下,“你只是忘了,你当日嫁我,虽然我们之前并不相识,成亲后却极为恩爱。你看,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这许多荷包,我日日放在枕边,不只这里,书房里还有一匣。”
其实不只是书房,他的行囊里也有,每次出征,都要带上几个。
他并不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甚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派人去买下所有她拿去卖的荷包。
明明想要她远离,又忍不住挂怀,送过去一个碧草还不够。
只是一想起别人带着她做的东西,便怒气中烧。
他那时觉得是嫌弃,她毕竟是他的女人,竟靠卖荷包为生,岂不丢了他的颜面?
又觉得她傻,明明祖母给了她银两,也不知道让自己过得好一些。
更可恨地是,她纵然沦落到这地步,也没想过来求他!
她走后,他更觉得这荷包是提醒他仇恨的信物。
除了他受伤住村舍,她与他同住那几晚,每夜他都要握着荷包入睡。
他想梦见她,哪怕每一次梦到最后,她都会头也不回地离开,徒留他在梦魇之中。
可再如何,却也比梦不到她更让他快活。
若连梦都梦不到她,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