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则他这般说,可他捂着右臂,眉头紧锁,看起来十分难受。
他此行本就是为了她,如今又显然身体不适。
令仪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她在火堆旁坐下,对他道:“还是你去睡吧,我实则睡得很少,夜里很难睡着,又会早早醒来。”
这些事他一早听伺候的人回报过,可亲耳听她说,胸口依旧堵得难受,便是他不通医理,也知道,这样少眠,岂是长寿之兆?
他问她,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还会这样?”
明明已经忘却前尘,为何还会这样?
“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在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中,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催促,“我这伤没什么大碍,你快些去睡,只管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管。有我在这里守着,你什么都别怕。”
这里不是什么山林,而是皇家狩猎之所,这个山洞本是皇上狩猎时守军落脚之地。
里面的东西都是亲卫备好的,否则他怎可能拿来便用?
做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他临时起意,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只想制造机会一亲芳泽。
她如今太过抗拒他的接近和碰触。
若非如此,她怎会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这一番筹谋,未必要当真发生些什么,却也不能容许她以后再躲避他的亲近。
分明抱着这样卑劣的打算,可是听到她说自己睡不好时,他所有杂念全消。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让她好好睡一觉。
他话中带着不由分说的气势,令仪来到石床边,虽则被褥很新,可碍于秦烈在,她只解下了披风,没脱外衫,打算和衣而眠。
刚躺下去,便听秦烈道:“这样岂能睡得舒服,咱们多年夫妻,你不必避着我。”
他虽这样说,令仪依旧脸皮薄不肯动作,秦烈便道:“你若不脱,一会儿我帮你脱。”
他语气不容置疑,令仪不得不缩在被子里,一点点把衣衫退下,又推出被子。
秦烈见她只剩下中衣,闭上眼睛,这才满意,往火堆里又添了几根木柴。
忽然喉间涌起一阵痒意。
公主失忆没几日他便开始喝药,这几日没有再犯,还以为已经痊愈。或是山间夜凉,喝了几口凉风,竟又要犯病,他抓起披风急步走到外面,快步走出去一段路,想着她听不到了才没再强忍,弯腰咳嗽了好一阵,又往回走。
还未走到洞口,他便停了下来。
——令仪裹着披风,站在洞口,正定定看着他。
她一开始只是害怕。
——听到动静睁开眼就看到他忽然拿起披风一言不发往外走,她还以为他要丢下她。
这才急匆匆下床裹上披风,想要追过去,可到了洞口,就看到月光下,他扶着山壁弯着腰,不知道在做什么,许久才转身回来。
秦烈只是稍怔,便走上去,“外面冷,你在这里做什么?快回去!”
令仪听话坐回床上,仰头问他:“你怎么了?”
秦烈正忙着给她倒热水,闻言没有吭声。
令仪又问:“你出去做什么?”
秦烈把兑好的水递给她:“只是咳嗽了一阵,没什么大碍。”
令仪想起他适才佝偻着身子,撑在山壁上的模样,实在不像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又问:“看过御医了吗?”
“御医开了药,就快好了。”他催她:“洞口风大,你站了那么久,快喝水暖暖身子。”
可是外面的风更大。
只是咳嗽而已,为何要跑那么远,只是怕扰了她休息吗?
手中的水温热适中,适才被山风吹凉的手立时热了起来。
喝一口,水顺着喉咙流进胸膛,胸口也暖暖的。
她这个人,别人若是对她不好,她不过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