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头都知道,陆掌宫与谢校慰走得近,只是先前太后有令,不让议论陆掌宫私事,可谁都知道,陆掌宫常在宫道等巡防的谢校尉,二人关系密切,还有眉目传情诸如此类的话传出。”
“我穷极一切想要得到的,她陆听晚轻而易举便得了,还不加以珍惜。”丝帕攥成一团,公孙雪自嘲一笑,“这天底不顺人意之事,就像是一个笑话,把人都圈在里边戏弄,想要得不到,不想要的却束缚你。”
露珠不忍她再神伤,“大夫人,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公孙雪视线抽回,神色隐着算计。
如陆听晚察觉无二,容妃产后身子日渐颓败,尚食局与太医院送去的养身药物和膳食都不起作用,陆听晚奉命去探望过几回,屋内的药味浓重,她似察觉到后背一股惊人的筹算,却又不敢往下想。
程羡之提醒过她,即便知道些什么,都不可轻举妄动。
滨州因连续下雪多日,官道坍塌,程羡之携工部人手,协理地方道路蜀一并解决此事,已离京都十日。
陆听晚休沐回府,公孙雪身孕月份越发大了,容妃赏赐了一些新衣料,露珠请了陆听晚前来映月阁,出于礼数,她本该前去问候。
公孙雪举止热情,陆听晚对她无敌意却也谈不上姐妹情深,只对她举动有所不适。
“近日妹妹在锦华宫,差事可忙?”屋内烧着红木炭,露珠看了茶。
陆听晚品着茶香,“还成,大夫人身子瞧着又重了许多,府里的事还打理得井井有条,倒是我没能帮上什么忙。”
“不过程羡之去了滨州,一时半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这肚子若是有了动静,他得在府里才是,不然一个主事的人都没有。”
公孙雪闻言,她这语气把自己置身事外,当真未曾将自己当做程家人。
“主君他日理万机,雪儿帮不上忙,已经心中有愧。不过清理积雪,维修官道该由道路蜀亲力亲为,主君顶多监督地方,应也快回了吧。”公孙雪试探道,陆听晚侍奉太后,朝中之事自然比她一个深宅女子听得多。
“那倒没听说。”陆听晚没多想,只是淡淡应道。
公孙雪朝露珠透去一个眼神,露珠拎了茶壶继续给她斟茶。
却不慎茶水浇透了她的襦裙,她先感受到一股烫意,而后听见露珠扑腾跪地的声音。
“二夫人,对,对不住,是奴婢不小心。”
公孙雪露出斥责之态,“露珠,你怎得如此毛躁,下去领罚。”
“算了,露珠也是无心的,只是湿了衣裳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陆听晚解围道。
“是我屋里的人伺候不周,这外边天寒地冻的,妹妹在这先把湿衣换下吧,露珠,还不去快拿衣裳来给二夫人换上。”
陆听晚打断道,“不必麻烦,这里回雁声堂不远,叨扰多时,我也该走了。”
“妹妹执意,倒是叫我于心不忍,不若这样,让露珠送你。”公孙雪亲切说,“露珠,去拿一件狐裘给二夫人御寒,以免着凉了。”
露珠得了命令,送了陆听晚出去,湿衣贴着肉,风一吹,寒意透骨,不禁打颤。回的路上露珠几次表示歉意,陆听晚没放心上。
回到雁声堂,府中安排了热浴,正好驱寒,净室内雾气缭绕,双目遮蔽,热气驱散寒意。风信本该服侍陆听晚泡浴,半途又被露珠以*要事请走,只道是映月阁落了陆听晚的东西,得需去取。
水雾里似有一阵奇香,陆听晚泡在热水里,闷得她喘息难平,初时只以为是雾气所致,可胸口闷热难退,心底更像有蚂蚁缓缓爬入,进而啃食,轻轻的,还不算重。
公孙雪抚着小腹坐在映月阁窗前,赏着外景,好看的一张脸透着阴狠,“父亲说过,若想留下自己利益,斩尽杀绝,才能不留后患。”
她锤头与腹中胎儿说:“孩子,你父亲不认你,母亲替你争,可好?”
程府外,谢昭例行公事,送来了禁军公务,刚准备离开书房,映月阁的丫头便来传话。
“谢将军留步,今日二夫人回府,听闻谢将军过来府中,请您到雁声堂一叙。”
谢昭凝眸,思虑须臾,陆听晚寻自己,从未经过他人传话,往日都是在宫里见的。
见他未动,下人再次催促,“谢将军,二夫人等着您呢。”
谢昭才提步,入了雁声堂,丫头退了半步未再跟,“将军里边请。”
院内无人,又静得反常,屋门轻推,一股奇香入鼻,紧接着水汽漫开。屏风后,一道影子虚晃,展着双臂正在穿衣,轻纱撩过,屋外冷风直入,她听见动静,以为是风信回来了,“把门关上。”
谢昭微顿,警惕地喊了一声,“江雁离?”
里边穿衣的动作忽而一滞,“谢昭?”
“等,等一下,别进来!”陆听晚此刻声音也不对劲。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安,此时胸口更是闷得难受,连同一张小脸充斥红晕。
谢昭顷刻背过身,不明缘由,但还是问了,“你唤我来,可是有事?”
陆听晚头昏沉沉的,开始不清醒,撑着案几,努力甩了甩头,压着嗓音艰难道:“我唤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