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时,后窗有轻微的动静,陆听晚昏沉中只以为是夜风在敲窗棂,也没有多想,安心继续睡。
屋内气流随着衣摆浮动,炭火发红。
程羡之立在衣架前褪下染满风寒的大氅,解下坠了流苏的紫金腰封,身影压在帷幔下,他挑了帘子,熟悉地躺进去。
感受床榻下陷的动静,陆听晚猛然惊醒,右臂撑着褥枕,往里边躲。
她几欲要疯了,喊道:“程!羡!之!”
“嗯?吵到你了?”他回的淡定,对她的反应视若无睹。
“你到底想做什么?”
“睡觉。”
她恼了,起身,“好,你若在这睡,那我走总行吧,我去找风信睡。”
程羡之倏然倾身压下,陆听晚猝不及防往后仰,他手臂抵在薄背,整个人落入他臂弯,炽热的鼻息扑在她脸颊,陆听晚清了嗓音,“你,你做什么?”
“乖乖躺好,我什么都不做,若你还想着要走,我必如你所愿。”
陆听晚只觉此刻是被他打量的猎物,也是被他扯在线团里的风筝,眼前的人越发难以猜测。
她被直视地发冷,侧过脸去,此举把那寝衣下白皙的脖颈毫无保留的露在他眼前,烛光下,他视线锁住纤细,恨不得朝那咬下一口,留下自己的痕迹。
身下充涨躁动,他猛地撑起身,扯了被褥给她蒙上,“睡觉!”
陆听晚不敢再抵抗,生怕惹怒他激了兽性,眼里噙着几分委屈和隐忍,心底暗骂他无赖。
好在他此人还算安分,也言出必行,当真只是睡觉。
是日陆听晚发愁要如何才能赶走程羡之,转念一想,如他所说,整个程府都是他的,他想如何,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思虑后她便决议,若他晚上再来,明日便回宫修养。
外边冷,陆听晚只能在屋子里活动,从窗台走到榻前,视线落在窗下那张新备的卧榻,今日让府里新置办的,她冥思苦想终于寻了这个法子,若今夜他再来,得寻个理由让程羡之睡卧榻。
自己睡也成,等到快子夜了,外边也没有动静。
陆听晚以为他不来了,正好能安稳睡一觉。
子夜过后,风声呼啸,程羡之顶着寒风入雁声堂。
屋内只留了一盏琉璃灯,炭火照着微光,他提起的步子似乎比往日都重,面容透着疲惫,此刻只想钻入那方温热里,能就近受着她的气息。
他依照往常褪下衣裳,陆听晚的声音落在身后,“你,你睡那张榻!”
程羡之侧眸,她坐在矮榻指向窗台。
随着她抬指的动作,程羡之视线落在那张卧榻,似乎不满意,又朝她的位置向前两步。
陆听晚拦下,不容置疑说:“你站住,要在雁声堂睡可以,得睡那!”
“若你不愿无妨,我明日就搬回宫。”
程羡之双目布满血丝,声音暗哑,她想要逃离的举动刺着疲惫的他,脑海回响起昨夜闪过的脖颈,此刻就像是一道符咒,狠狠地引着他。
“你若不愿睡卧榻,我来睡!”
陆听晚退了一步,自己要走。程羡之没动,擦肩时,陆听晚及近后,身后一股风动,猛然手腕被紧抓,身子跟着重量后抵在墙,身前是压过来的程羡之,还有他卷来未散的寒气。
他压着嗓音尤为克制:“陆听晚,为何要推开我?”
突如其来的力道吓了她,陆听晚手腕挣扎,却挣脱不开,“程羡之,你放开我说话。”
胸膛又压下,凑近她,“陆听晚,你我是夫妻,做什么都是分内之事。”
“那就请程尚书也赐我一纸和离书。”陆听晚仰头挑衅说。
“和离?”程羡之轻笑,“因为谢昭?”
陆听晚:“不可理喻。”
他可以隐忍陆听晚费尽心思为谢昭研制锻造弓箭,也可以允她全然为谢昭争取去西北的机遇,在搏斗赛为他摇旗呐喊。
可他不说不代表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她乐意,那些咬碎的酸涩和苦楚,在见她与谢昭间的默契,狠心独自吞下。
而这些不为人知的情意都会在阴暗里发芽恶臭,最后成了他想强要霸占她的火种,他或许可以不必装得那么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