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子早已无碍,可以回宫了。”
“你定日子,我送你。”程羡之坐回椅上,端了那碗红豆汤喝下一口,慢条斯理品着,“是不怎么好喝。”
陆听晚幽怨瞪着他,“知道就好,明日,明日我就回。”
翌日雪停,陆听晚早早收拾好,点上妆后把养病这些日子的病容都驱散了,又见那抹烈阳娇媚。
程羡之着一身紫色官袍,两人坐在马车里,她挑帘望向街道两边未化的积雪,回眸与端坐的人说话,“京都的冬日,得多久啊?”
“若是赶上冷的一年,开春二月还会下雪。”
她放了帘子,心事重重“哦”了一声。
“怎么了?”
程羡之担心她许久未接触宫内,一时不适,安抚道,“若是宫里有什么不适的,传话于我,我来办。”
“嗯?”她诧然抬眸,并非担忧宫里的事,只是想家了,“嗯。”
皇帝病重,他这个尚书不会清闲,陆听晚应下,并未打算要麻烦他什么。
程羡之余光盛着她的影,一路上马车内很静,静得只剩下车轴压过积雪的声音,到宫门了。
陆听晚拿了包袱率先下车,程羡之挑起帘子,百官陆续抵达宫门朝列。
她扭头寻着程羡之,见他未下车又等了一阵,程羡之隔着帘子只道:“进去吧。”
“今日口脂很好看。”
陆听晚一双清眸装着星辰,朝他粲然一笑,“多谢。”
幽深的目光一直送至单薄的身影远去,直至消失在宫门方才下车。
“今年冬日难熬,西北和山海关辎重运送困难重重,突厥起势奋勇,山海关将士在严寒里拿命搏,冻裂的手要握枪杆,等同于伤残将士上沙场,各州县支援的药物运送不及时,伤兵下了战场得不到及时医治和安置。姜国公已经带着将士们持续作战一个月,军需到底能不能送达,六部里有人能回哀家吗?”姜太后坐于帘后,透出沉而用力的声音。
百官叹息,六部侍郎无人敢言,公孙饮率先出列,“朝廷拨的军需辎重月前便已送至,我大岚受风雪影响,突厥也不好过。至于药物,半月前中书省已拟文书让六部协理地方官员,将所需药材率先运往驻扎地,若地方执行顺畅,此刻姜国公该是收到这批药材了。”
“兵部回执已经收到,山海关药材顺利运至,今岁寒冬,大岚乃至邻国都遭逢雪患,我朝入冬前按钦天监预测,已传达寒苦州县提前储存过冬所需衣物和粮食,比之往年寒冬,今岁受风雪危及的百姓减少大半,百姓安,国才安。”程羡之道。
“程尚书任职后,为民为国,劳心劳力,受伤了也一直处理冬日搏斗赛事宜,此乃大岚之福。”姜太后说,“然百姓安,需边关宁,方能国本固。山海关抵御,还需程尚书多盯着六部,突厥狡诈,保不齐攻其不备,打个措手不及,姜国公守关多年,劳苦功高,今年怕是要在山海关过年了。”
“太后所言极是。”
“各爱卿可还有本要奏?”姜太后扶额,声音略有疲态。
“陛下身体抱恙,太后要注意凤体才是。”
珠帘微晃,“既无要奏,那便退朝吧。”
凤撵入了锦华宫宫道,“陆听晚回来了?”
“禀太后,回了,今晨刚入的宫。”
“哦?”
“她为哀家挡了那刀,刚养好伤,听闻又病了,若非这宫里事忙,我也不会急着要她回来。”
“陆掌宫……毕竟不是太后身边养起来的,又是程尚书府里的人,且二人关系似乎比先前要缓和许多,听闻陆掌宫在程府养伤时,程尚书常常守着病榻,为此冷落了大夫人公孙雪。”
“哼,陆听晚和程羡之有情于哀家也未必是坏事。”
陆听晚若是能与程羡之生出情意,公孙家与程羡之的关系就要重新定义,且如今朝局势,程羡之与公孙饮的关系微妙,旁人察不出来,姜太后都尽在谋算里。
“陆掌宫先前不愿与太后结盟,倒戈相向,又在围刺时,舍命相护,奴婢看不懂。”
“看不懂就对了,”姜太后像一条眼镜蛇,犀利的凤眸衔着利光,“不要用窥视常人的眼光来看此人。”
“要怎么用,哀家有数。”
“若是她想以命换太后娘娘的信任,倒也不必如此铤而走险。”
“哀家也不明白。”凤冠上金钗晃动,姜太后也一直琢磨此事。
陆听晚重新换上宫装,在锦华宫候太后下朝。
“见过太后娘娘。”
“你伤好了,”姜太后收起素日的庄严,略显亲切,“程尚书把你接回去后,哀家这身边又静又闹的,头疼症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