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只要是凌岁虞想要的,就没有拿不到的,外界也都依稀知道陆琰修养了个小孩,天天宠着惯着,快把人送上天了,有些流言蜚语也是不可避免的。
凌岁虞依稀听到过两回,都是那些同龄的非同班的少年,背着他在偷偷说些诋毁他的小话。
内容翻来覆去也都是些差不多的话。
有说他靠身子上位的,表面上看起来是被宠得无法无天的骄矜少爷,背地里其实就是个任人玩弄的玩物,还有的是说他是陆琰修和宋南星的私生子,两个人因为身份不能在一起,他作为他们的孩子,也不能够表明自己的身份,只能够被当做捡来的孩子跟在他们身边。
有时候,编得太过离奇,凌岁虞听得都很想笑,他倒是真希望陆琰修和宋南星等人,都是因为这些可以追究的理由对他好。
这些原因说来道去,都是为凌岁虞能够拥有这么好的生活找一个理由,这种理由一旦是真的,那凌岁虞拥有这些就都是理所当然的。
他本该拥有这些,自然也就不会患得患失,但偏偏这些全是假的。
凌岁虞纠结了这么久,思考了这么久,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们对他好的客观原因。
如果真要说,那就只有一个感性的答案。
他们只是单纯的喜欢他,想要对他好,凌岁虞就是这么幸运,在经历了那么多以后,还能够得到两个完全的陌生人一心付出不求回报的好。
凌岁虞不太敢信,同时也未必惴惴不安。
客观原因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就算两人不喜欢他,他也会因为这些客观原因,一直拥有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但情感这件事,谁也说不准,这东西太容易变化了。
凌岁虞偶尔午夜梦回惊醒时,也会盯着窗户发呆,思考着自己会不会哪一天,突然就被两人厌弃,然后被丢出家门,重新一无所有。
他的生活总是充满了这样的不确定性。
这种苦恼困惑的情绪多了,凌岁虞甚至会故意有一些隐蔽小道,想要听到更多的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企图用这些坏话把自己敲醒。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坏话他永远听不到重复的,只要一种流言蜚语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些散布流言的人就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身边。
凌岁虞不知道这件事吗,其实他知道,这些事情猜也能猜出个所以然来,除了陆琰修,没有人会有精力,有时间,有力量为他做出这么多。
可他不能够承认,不能够放纵自己沉浸在这片好像能够永远包容他,温暖他的海洋。
凌岁虞轻轻抚摸着面前一块衣服的面料。
他眨了眨眼睛,由于回忆到了很多不太愉快的东西,眉眼耷拉着,看起来有点沮丧。
暗处,一个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目光炯炯,他眼睛是罕见的碧色,像上好的帝王绿,此时散发着幽幽的野性的光,活像是野外夜色中,饥肠辘辘的狼的眼睛。
他看着凌岁虞的眼神也确实如他本人的气质一样的凶狠,肌肉鼓起,整个人透着股十足的力量感,看起来格外彪悍。
若是有其他人在这里,恐怕会很快吓得逃走,误以为男人会立刻扑上来。
但这男人显然有几分克制,即使浑身肌肉都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助力男人扑出去,抓住凌岁虞,他也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冷冷地出声质问。
“小孩儿,你是哪里人,怎么能够到这里来。”
凌岁虞本还在独自忧郁,被这冷不丁飞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眼睛一瞪,整个人缩着脖子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谁在说话。”
他没控制住声音,大声喊了句。
男人皱了皱眉头,有点不耐烦,他扒拉开两边的衣服,步子很慢但是很稳地走了出来,一点点挪到了凌岁虞的面前,灯光打在人的头上,投射下来极浓的黑色阴影。
凌岁虞只能够拼命仰头去看这人,心里不住地惊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人。
他现在一米七出头,在男生中也不算矮,可站在这个人面前,却瘦弱得像个电线杆,不,连电线杆都说不上,人家电线杆好歹高,这个男人甚至比他还高一个头。
据他目测,这人起码有两米。
想到这里,凌岁虞后知后地察觉到了危险,小心翼翼地后退两步,声音都有点无力和软。
“你,问别人之前难道不应该先爆出自己的身份吗,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你是谁。”
凌岁虞警惕地盯着这个陌生人,像是遇见坏人的猫咪,一下子炸毛了,嗷嗷张着嘴巴,努力用自己的小尖牙吓唬人。
男人盯着他的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凌厉的气息渐渐软化,带上了丝丝柔和的味道,他抿着唇瓣,上下打量着凌岁虞,好像在借此确定什么。
凌岁虞被他看得差点转身就跑。
或者说,他其实确实想转身就跑,但是,在这男人面前,他简直无能为力。
他只是刚刚偏了一下身子,男人就迅速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掐住了他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按到了什么地方,男人都没有用力,凌岁虞只觉肩膀一麻,整个人就软了下来,差点原地给人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