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对南观有意见?”闻过脸无端有点烧热,一时不知道该说啥,只好沉默片刻,奇道,“妈,您现在的形象很像苦情剧里、意欲拆散苦命鸳鸯的当家主母……”
“我对南总督能有什么意见?”平水莲从嘴角挤出来一个“呵”,“论能力手腕、为人处世,甚至是政治倾向,我对南观这小歪都没什么可指摘的,某种程度上我还蛮敬佩他——如果你小子奔着追人家南总督、跟人家谈恋爱去的,我一点意见没有,好吗?”
轰的一下,闻过只感觉热气从喉管烧到了天灵盖!
刹那间他宛若整个人都被雷击中,从肌肤到五脏六腑都被滋了个外焦里嫩,以至于平女士后面激昂慷慨、苦口婆心的提醒和劝告,都像喧嚣的风儿一般,悠悠地从闻过耳边飘过去了。
“……人家在核心区当no2大总督当得风生水起,你跟他玩政治?你跟他耍心机?”平水莲一瞪她仿佛灵魂出窍的儿子,恨铁不成钢,“搞笑呢吗?小心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耳朵在听么你——”
叩叩。
突如其来的叩门声打断了娘儿俩的对话,平水莲和闻过同时扭过头去,只见管家面露难色地站在客厅门口。
“夫人,少爷。”管家颤颤巍巍地开口,“有位叫宁徽的女士在门口,想要和闻少爷见一面。她说,事态紧急,千万拜托您出手相救——闻少,我是否需要请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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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过蹭地一下站了起来,顾不得看他妈疑窦丛生、千奇百怪的脸色,愕然道:“谁?宁徽?”
管家瞅瞅夫人,又瞅瞅少爷,略微犹豫了一下,点头:“明江南总督的下属,宁徽。”
闻过本想马上开口,但平水莲如有实质的目光芒针般刺在他背上,江南大区铬刚队长硬生生把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想背过身端详他妈的脸色,又不是很敢,只能形状扭曲地干立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周叔,请宁主管进来。闻过。”
平水莲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柔和如潺潺的溪流、静雅似月光下的莲花,但总有种处变不惊、不怒自威的气质。
这也是闻过从小敢跟他爹对着犟嘴,但往往不想也不敢开罪他妈的原因。
“你大了,有自己的主张和思想,这无可厚非;对人对事,你总会做下自己的选择和判断,不可避免。”平水莲从容站起身来,拍拍儿子的肩,“我和你爸的出发点总是希望你走得好一点、稳一点,不要一时之气、裹挟进那些狂风巨浪中去。你国叔也是一直这么教导你的。”
“……您说的,我心里都有数。”闻过低声道。
“我相信你有数。”平水莲温和地说,“大总督易位,铬刚核心层换血,从坏的眼光看是振荡之时,从好的角度看,却是能决定浮沉的机遇之时——何况,人的路总是自己走的。”
“不就是个铬刚部队的副司令吗?你想做,没什么不行。”
闻过瞪大眼睛,锋利英俊的眉骨高高扬起,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有点傻:“妈?”
“南总督不是等闲之辈,他这个人深不可测。对待这样的人,不用想着去看清他,不如看他做了什么。”平女士说,“以一己之力制衡玩家等级论的倾向,把拖延数年的修订条例实实在在地发下去,从这一点上说,我是很佩服他的,南观也不会是那种……”
她斟酌了一下,缓缓道:“冷酷算计到极致的人。”
闻过倏而“呼”地叹了口气,像是从肺里把吊着的心肝脾肺一摁到底似的,双臂大张,热情谄媚:“妈!——”
平水莲下半身丝绸长裙,脚上三厘米跟拖鞋,不妨碍她凌波微步一退三寸,风轻云淡举起胳膊,两指优雅比叉:
“干你该干的事去,好好招待贵客。”
闻过点头哈腰,神色肃穆恭敬:“嗻——”
平水莲红唇似笑非笑,纤指点点门口:“但我要在场。”
闻过第二个“嗻”卡在嗓子眼。
“怎么,”平女士眉目高挑,“你老娘我旁听一下都不行?”
“行行行……”闻过举手投降,恭恭敬敬把母后皇太后请到沙发上,又战战兢兢给他理直气壮、丝毫不羞赧脸红的妈倒了杯水,“那您得答应我,招呼归招呼、听归听,别给您儿子下面子,尽量别出声,成不成?”
平水莲仪态端庄地接过便宜儿子双手奉上的水,斜睨他一眼,轻微点头。
“谢主隆恩。”闻过拱手屈身,随后赶紧给周叔使了个眼神。老管家很有眼色,这才忙不迭地欠身、转脚跟,不紧不慢地去待客厅请宁徽去了。
一分钟后,短发小姑娘从门廊边缘探出个头来,对着闻过和平水莲点了点头,得体温和地笑了笑,随后慢慢地走入客厅。
她穿着真丝垂感阔腿裤,淡青色衬衫,皮鞋秀丽锃亮,头发齐整梳好挽起,眉毛明显修过,和闻过之前见到宁徽的任何一次都大相径庭——虽然没有浓妆淡抹、西装革履,但打扮非常得体正式,举手投足镇定自若,好像那个穿运动背心杀过赛道、到自家门前叼着棒棒糖接人的娃娃脸高中女生,忽然一下变成了可靠的大人似的。
“宁主管。”闻过起身笑道,“好久不见,请坐请坐。”
宁徽欠了欠身:“是我唐突了。请平夫人、闻队别见怪才好。”
“别顾及我,”平水莲膝上摊着本书,摆摆手,眼尾细纹漾出和煦恬静的意味,“你们聊。”
宁徽点头,转向闻过,并没有坐下的意思:“情况紧急,那我就不绕弯子了。闻队,我从明江过来,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