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说:“甚好。”
他们两人定下的极快,全不顾人家被唤“吐噜吐噜”地心理阴影,反正这会儿,他四脚朝天地躺在榻上,听最熟悉的两人“菟奴菟奴……吐噜吐噜”地同他说话,快乐地找不着眼。
内侍将冒着热气的乳名传达到后宫和前朝,前朝伏安劳作的舅舅说:“字识得不错,连虎菟都懂得,记得提醒朕嘉奖他那六位先生。”
后宫的外婆说:“甚好,‘奴’做乳名近几百年都不常用了,他竟知晓这些,可见先生们教的好,去,给他先生们送赏。”
白玉山看着他们在迅雷不及掩耳下草率地定了一个必然会是下任皇帝的婴儿的乳名,突发奇想,发出了不经思索的灵魂一问:“咱们要是有孩子,你会给取什么乳名?”
伊珏还在玩表弟,根本没料到这辈子还能被问出如此离奇的问题,他愣愣地反问一句:“我们生孩子?”说完才醒神,震惊地道:
“你终于在我脑子里关疯啦?!”
他说:“你看看你,倘若人间有不孝子排行,前三少不了你,说不好你能排第一;你再看看我,我父亲和爹因为我,人都不做,在地府里当鬼。就我们两个混账王八东西,会生出个什么玩意儿你敢想?”
有理,有据,完美例证。
白玉山心服口服。
他蹲在伊珏的脑海里斩钉截铁:“好的,咱们不生!”
伊珏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事情——石头是没有性别的,山也是。
如果他们愿意,说不好真能造出个灭人伦绝天理的大忤逆混账东西来。
“舅母。”他放下表弟软绵绵的小爪子大声道:“让人给我备兰汤,多多放艾草菖蒲再加点雄黄!”
舅母温婉的脸上满满的疑惑。
“我要沐浴,蠲毒辟邪。”
不小心提出了有毒且邪门的问题的白玉山心虚气短,抱紧自己一声不吭。
这是一段发生在脑海里,世上绝无可能被外人知晓的短暂对话,然遗毒深远流长,以至他们永远地失去了某种快乐。
当然,他们心甘情愿。
节日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课业也是。
伊珏除了文课,还有两位武师傅,他显然是懒得装模作样藏太多拙,毕竟要装便是装一辈子,犯不着,也没必要,他只是捡起了一咪咪童年快乐,就因为“极聪慧”,课业愈发沉重。
童年只剩下“进宫玩表弟”和“在家闹长平”。
长平本性强势,这一点是伊珏在相处中慢慢发现的,给她做了儿子,伊珏发现她强势的不太讲理,舅舅早就同意他去“执灯”,在她这里说不行便是绝对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