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夫人有所不知。”
玄凝淡淡瞥道:“我家棠棠能生孕,玄氏王族的血脉,不会断。”
棠宋羽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不堪回忆,蹙眉施以一眼警告,便噘唇垂眼,望着平坦的小腹,煞有其事般哀愁了脸。
黄月昇不解,换做是别人恐怕也会和她一样皱眉道:“胡言乱语,男子没有胞宫如何能生……”
“原来黄夫人知道啊。”玄凝掰过她的下巴,将圆润扁平的银钗一端,抵着她喉咙向下滑道:“那你都做了些什么?你纵容手下星宿信奉胞宫增寿论,纵容他们挥舞着刀尖,将和你一样的女人生吞活剥。黄月昇,你听不见吗?她们在为自己的惨死而怒吼,为你终于可以死去而欢呼。”
“呵……”黄月昇在沉默中缓过神,嘲笑她言语犹如孩童稚嫩:“听不见。听见又能如何,她们本就要死的,为母亲为孩子为其家在世间碌碌而终。而今为我而死,能早日红尘解脱,投胎转世,是她们的福报。”
“福报?”玄凝拧着眉间山川,被她的话堵气到发笑:“黄夫人可真是……”
她左右想不出个词来形容,又或是认清,无论说什么都改变不了她人想法的事实,放手长叹道:“罢了。”
“既是福报,她们很快就来报恩了。”
准确来说,是所有的“它们”。
临走之际,玄凝端起案上的蛇胆看了一眼:“三年的小蛇,黄夫人最近的伙食有所下降。不过,将死之人,也不配拥有比这更好的了。”
她转身走得匆匆,棠宋羽跟在身后,临了回眸匆匆望了一眼——黄月昇低着头,朝向照进一缕日光的镜子,无声吊唁着未来。
女人被镜子困住了。
牢门开启又关,黄月昇望着镜中辛苦维持的“不老”容颜,逐寸喃喃欣赏。
“真是奇怪。”
“明明我长得不比玄清仁差……阿佩为何不肯喜欢我……”
“男人……来生做个男人好了……”
“最好,是有张君子兰的脸。”
“这样……我们的孩子……一定比沛儿俊慧上千倍万倍。”
她安静着,凝望着红玉难掩的皱纹,嘴角抿出一个笑来。
是待人的第一面。
“你说对吗?阿佩。”
她被另一个自己,永远地困在了过去。
走在秋风缱绻的日光下,显而易见,被困在过往的,不止一位。
脚步一直跟在身后,玄凝刻意放慢了步子,棠宋羽也放慢了步子,仿佛有意如此,不愿走在她身侧。
“有话便说,莫要藏掖着。这是我准你回来的条件之一。”
她一用此事威胁,棠宋羽更不愿意跟她走了。
“你知道什么。”
步履一顿,玄凝皱眉回眸,棠宋羽站在树荫下,落在肩上的阴影似有千万顷,将他的呼吸压垮,眉眼也不堪其重,坠落数不尽,道不明的无望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