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叶正源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轻柔,带着事后的慵懒与一种洞悉一切的温和。
她总是这样,似乎能穿透曲春岁所有坚硬或冷漠的外壳,直接触摸到她内里那个始终渴望关注与确认的灵魂。
曲春岁摇了摇头,脸颊在她肩颈处柔软的肌肤上蹭了蹭,深吸一口气,将那令人安心的气息深深肺腑。
没什么。她顿了顿,声音有些闷,只是…………有点不真实。
哦,叶正源微微侧过头,唇瓣几乎要碰到曲春岁的耳廓,温热的气息喷洒过来,什么不真实?
是外面难得安静了几个小时,还是…………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戏谑,…………刚才妈妈没让你满意?
露骨的话语让曲春岁耳根微微发热。
不是…………曲春岁低声否认,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将妈妈更深地嵌入自己怀中,是…………这种感觉。
太安静了。
好像…………好像一切真的都过去了。
她说得含糊,但叶正源听懂了。过去的,不仅仅是外界的战火与阴谋,更是曲春岁内心那场旷日持久的、关于力量、身份与爱的战争。
叶正源沉默了片刻,覆盖在曲春岁手背上的手轻轻拍抚着,像安抚一个不安的孩子。她的目光重新投向远方那片深邃的夜空与零星灯火。
风暴眼总是平静的,岁岁。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却依旧带着不容错辨的温情,斗争永远不会真正停止,只是会换一种形式。
权力的博弈,人心的鬼蜮,甚至是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来自变异根源的威胁…………它们都在暗处蛰伏。
她感觉到身后的身体似乎瞬间绷紧了一瞬,那是曲春岁本能进入警戒状态的征兆。
叶正源轻轻笑了,反手摸了摸女儿冰凉的白发:别紧张。
妈妈不是要你去立刻面对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愈发深沉而郑重,我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无论我们需要面对什么…………
她微微挣脱开曲春岁的怀抱,转过身来,与她对视。
月光洒在叶正源的脸上,为她雍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那双漂亮的四边形眼眸,此刻没有了白日的威严与锐利,只剩下如深潭般的温柔与一种近乎神性的包容。
她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曲春岁赤色的瞳孔,拂过她的长发,拂过她颈间那冰冷的项圈,最后停留在她的心口。
岁岁,叶正源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如同誓言,清晰地敲打在曲春岁的心上,你不是我的武器,也不是我的弱点。
曲春岁的呼吸骤然停滞,赤瞳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倒映着叶正源的身影。
长久以来,她不就是如此定位自己的吗?
是妈妈最锋利的武器,斩除一切障碍;也是妈妈最致命的弱点,是敌人攻击的首选目标。
她为此骄傲,也为此痛苦,为此不断变强,也为此在无数个深夜被恐惧吞噬——恐惧失去价值,恐惧成为拖累。
叶正源看穿了她瞬间的震动与迷茫,指尖在她心口轻轻按压,仿佛要将自己的话语烙印进去。你是我的归宿。
归宿。
这个词,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曲春岁的心海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是工具,不是软肋,而是…………归宿?
她从未敢如此奢望。
她以为自己的存在,对妈妈而言,是权柄的延伸,是力量的象征,是欲望的投射,甚至是需要小心约束的、危险的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