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双臂已然被架起腾空,“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你分明清楚天罚究竟是什么,连当今陛下,仙魄也要一并剥去,你怎么肯?你护着这妖物,不过是怕白费了这三味仙魄罢了!”
“而你,还以为是天命之子?”他吐出一口黑血,恨恨地看向李闻歌那道模糊的残影,“只是个从始至终被利用的可怜虫!”
九重天黑云层层,众仙听闻东极殿千里传音,心下不由惊骇,遂往诛仙台去,呼喝云云。
“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元正神君昔日乃御下大将之一,跟随玉真神君与魔界数次交战,战功累累,护六界安宁殚精竭虑,若行天罚,有伤旧臣之心!”
“那又如何?”
王母不为所动,“只怕比伤旧臣之心先到的,是放任他在此挑战天界权威!”
“战功赫赫是真,本座尚不曾抹去他为九重天所做的一切。人间庙宇尚在,依旧高烛香火,千秋万代,不可磨灭。”
此话一出,众仙皆觉喉头一紧。
千秋万代,不可磨灭。
是啊,人间哪能窥得天上事?他们只是将这当做是信仰罢了,又怎知神仙如何?天道如何?即便是仙陨,即便是魂散神飞,那又如何?
谁又会知道、谁又会在乎呢?
众仙噤声之间,阵法已成。神符冲着那伏在诛仙台上的元正而去,将他通体包围,那一道道刻在乾坤道上的滚烫的烙印紧紧吸附在每一寸神脉,要将它们与这剧神魂的主人生生剥离。
王母静静立于众仙之上,合上双眼。
终究还是得等到了这一日。
曾经的仁义也好、慈悲也罢,倒是什么也换不来,只换来了猜忌于动荡,莫不如不纠结,一纠结,便处处是错。
罢了,罢了。
陷入追忆之时,忽而听得诛仙台上一声震天巨响,如同一道惊雷劈在耳畔——
九重天上迷雾重重,教人看不清内里。众仙不免猜测莫不是那元正实在性烈,自爆神脉与王母这缉魂阵同归于尽?
待那迷雾散尽,金光遥遥升起,与烟、与雾归入尘埃之中,与他们猜的一般无二。
从此,世间再无元正神君。
可待他们再向下探去,却发觉事实远不止如此。
方才还只剩一缕残魂的李闻歌,身前被一道殷红的身影遮蔽,此刻王母的屏障早已被自爆的神脉所割裂,那看似是两人的身影倒在血泊之中,毫无声息。
连王母也不禁蹙眉。
那人是谁?
……
李闻歌从惊天巨响之中回过神来,看着云雾缥缈之中化为尘烟的神魂,还有一瞬间的恍惚。
后知后觉地,她摸了摸身前,才反应过来似乎多了一些重量,压得她不得动弹。她艰难地抬起头,扶住身前人的肩,将人缓缓扶起,靠在自己的胸前。
她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他。
“……怎么会是你?”
……
“为什么……不能是我?”
李闻歌看着掌心的血,目光滞了许久,才移至那人的脸上。青丝染血,将原本光洁的额头也玷地肮脏,她拂去,露出那双好看的眉眼,此刻正虚虚瞧着,再看看,甚至还生出几分得意来。
“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又问了一遍。
“只有我能救你,不是吗?”他笑,唇角渗出血色,“就像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一样。”
“你疯了吗?”她捧起他的脸,“封离,你醒一醒!”
“我不需要你救我,你为什么要牵扯进这一份因果里?是我活够了,是我要物归原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你有什么干系?”
“所有的话我都和你说清楚了,我的修为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我们没有任何牵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