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逐下意识想撑起身子下床,刚一动弹,手臂上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嘶——”
她低呼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扎着输液针头。因为刚才的动作,针头移位了,隐隐有血珠渗出。
周予白的视线倏地转过来,冰冷地落在她身上。电话里还在有人说话,他却直截了当:“先这样。”
说完,直接切断通话。
他黑着脸走了过来,明明一言未发,但整个人压迫的气场令病房空气骤然紧绷。
“醒了还乱动什么?”嗓音低哑,带着熬夜后的倦意。
虽然嘴上很凶,可他俯身时查看针头的时候却小心翼翼,指尖轻抚着她手臂上的红肿,生怕再弄疼她。
孟逐能感觉到他在生气,于是识趣地没敢说话。
门被推开,护士快步走进来,帮忙将她的针头调整好,又交代了一下情况。
孟逐这才了解到她现在正位于市立医院。她的身上有一些不同程度的挫伤,好在都只是皮外伤。最严重的头部,已经做完了核磁共振,确认颅脑没有大损伤,但由于撞击剧烈,医院怀疑可能有轻微脑震荡,因此今天将留院观察一天。
护士看了眼吊瓶,又交代:“药液大概十分钟能挂完,完了按铃叫我。”说着又看向周予白,“探视时间快结束了,家属尽量早点离开,配合一下工作。”
说完,她推门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护士的身影一消失,整个病房瞬间安静得可怕,只剩下吊瓶的滴答声。周予白伫立在她的病床前,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的怒气在空气中弥漫。
“谁敢说你胆子小啊?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周予白的声音似疾风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撞上去,万一真撞伤人、撞死人了怎么办?如果他们讹上你,你是不是准备下半生都赔进去?!”
他脸色绷得极紧,眼神里火光直窜。
“还是说,你以为有气囊就安全了?就他们那群土鸡瓦狗开的破车,有没有按时年检都说不准!万一安全气囊失灵了,你想过吗?万一引擎起火,你可能会被困在车里,烧得血肉模糊。做这些之前,你到底有没有动过脑子!”
那些可能发生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闪现,似一把把尖刀扎在心上。
孟逐的眼睛瞬间红了,她用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脸,别过头去不看他。
她当然知道后果,可是那种时刻,看到他可能面临危险,她哪里还想得了那么多?
“对,是我多管闲事,可以了吧?!”
她眼角湿润,却还是倔强地顶了回去:“我看他们有人在录像,当然不能让你们的人先动手,所以我想用他们的车子。我和你没有关系,我来开路是最合适的选择。”
“没有关系?”周予白眼神瞬间冷厉,像被彻底点燃,整个人压着怒火逼近。
这种时候她还想着撇清关系?
“没有关系个屁!”
他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掰回来,逼着与他对视。
孟逐的眼睛红彤彤的,眼眶里积着湿润的雾气,但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仿佛一只被逼到墙角的小兽,虽然脆弱,却依然竖起最后的爪子。
他们僵持着。
周予白盯着她,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她脖颈和手臂上斑驳的包扎痕迹。那些白色的纱布如控诉般提醒着他,刚才车祸撞击时的画面又一次在脑海中闪现。
那种差点失去她的恐惧如潮水般再次涌来,几乎要将他吞没。
孟逐用力挣脱他的手,动作幅度大了一些,牵扯到颈部的伤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周予白虽然脸色铁青,但还是松开了手。
总算挣脱了桎梏,她立刻反身摁下呼唤铃。
“十分钟到了,你该走了。”
下完逐客令,她把脸偏向窗外,眼神再没碰他一下。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能感觉到那道灼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压在身上,仿佛要将她压碎。
病房静得可怕,空气里只剩下药液滴答。
良久,周予白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震得四壁生响。
护士匆忙赶来,推门进来时还一脸惊魂未定的表情,显然被刚才的动静吓得不轻。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向病床上的孟逐。
“来,我帮你把针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