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崔述的讲述。
陶令仪与跟着前来的谢晦、谢沛、谢临舟同时皱起了眉头。
“看来,”
谢晦昏黄的眼中迸射出两缕精光,“私造作坊就在东林村没错了。”
崔述赞同地点一点头,在弄清行刺他的那些人的身份后,他便想到了这个可能,只是看着衣摆上的斑斑血迹,终是高兴不起来地叹道:“就是可惜了那些百姓。”
谢晦顺着他的话,也看向他身上的血迹,“能利用铁匠和挑唆百姓来对付你,郑长史的这位同伙,不简单呀。”
“是有两把刷子。”
崔述敛起对那些冤死铁匠的同情,目光湛湛地看两眼陶令仪,毫不遮掩的夸赞道,“说起来也是他时运不济,遇到了陶小姐。”
“若非陶小姐这么快就找到了那部分书信,打了此人一个措手不及,就凭此人的本事,不很费一番功夫,恐怕我很难这么快就找到私造作坊。”
谢沛不擅长这些钩心斗角的事,听得不是很明白,比如私造作坊怎么就肯定在东林村了?那部分书信,又与今日的行刺有何关系?谢临舟瞧他茫然不解,小声解释:“此人在得知郑行之他们擅闯香果树群落后,立刻就在一线天布置了伏杀,还算准崔使君会派人到一线天搜查,提前安排了人在半路阻拦。
此一计,证明此人不仅胆大,还心思缜密。”
“崔使君在一线天死里逃生后,出行必会带上大量的护卫。
此人知晓凭他的本事,再难伏杀崔使君,便干脆挑唆铁匠棚的铁匠与周围村庄的百姓前来围攻崔使君。
以崔使君的身份,若大开杀戒,他就可借此大做文章,若没有大开杀戒,他也可借此达到试探的目的。”
谢沛下意识地说道:“那他的这个计谋,跟早前陶小姐动摇人心的那个计谋,倒是有些异曲同工。”
谢临舟看一眼陶令仪,否认道:“虽然此人的计谋与陶小姐的计谋,都是在利用人心,但本质上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陶小姐的计谋旨在找出私造作坊,并无伤人之意。
而此人的计谋,虽然暴露了私造作坊的位置,却旨在利用铁匠或者村民的无知,为他阻拦了崔使君,或者试探崔使君。”
此人的行刺,就安排在前往东林村的途中。
显然,这是他做的一个预判。
崔述不去东林村,也就不会触发他安排的这些行刺,同时也证明私造作坊的位置还没有暴露。
崔述触发了行刺,那就证明私造作坊的位置已经暴露,他得尽快安排下一步了。
由此可见,此人不仅心思缜密,还极有远见。
“你还说漏了一点,”
书房就他们这几人,谢临舟即便再小声,其余几人也听得清清楚楚,谢晦因而指正道,“以此人的心计,铁匠和那些村民,恐怕只是打个头阵,真正的行刺还在后头。
否则,崔使君也不会半途而废,选择回来谢家。”
其实,谢晦更想说的是:如果私造作坊真在东林村,那东林村的村民不可能不知情。
冶铁需要排水排烟,岂能瞒过东林村的村民?而东林村又多冶户,私造作坊设在这里,必然是看中了这一点便利。
以小利将整个村子拉来做掩护,陶令仪分化他们的那些话,即便能传到他们耳中,只怕他们也更愿意相信带给他们利益之人,即郑元方的同伙。
崔述想要进村去查私造作坊,无异议是在剥夺村民的利益,村民若被煽动……崔述苦笑:“还是您老看得清楚。”
又叹一声:“原本还在高兴这么快就找到了私造作坊,没承想呀,找是找到了,但怎么拿下来却成了问题。”
被银刀卫杀死的那二十来个铁匠,是好多家庭的顶梁柱。
他们倒下了,也代表着他们对应的家庭也倒下了。
查案的目的,本就是为了护民。
犯人没有抓到,百姓却倒了一片,那查案的意义也就不存在了。
崔述没有再去铁匠铺,便是有此顾忌。
而郑元方的那个同伙,从目前的行为举止来看,显然很了解他,或者他这样的官员。
谢晦微微眯一眯眼,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为今之计,要么盯好东林村那一片,先设法将郑元方的同伙找出来,再去找私造作坊;要么等待陶令仪先前的计谋生效,看看到底有没有人前来自首,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