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这称呼讓隋和光愣神了一会儿。
他知道玉霜废了隋翊的手,把隋翊扔在了荒山,之后的事隋和光没有关心。
他当时一心都是玉霜。
隋翊跟隋朱搭上了線——隋和光立刻有了猜想。隋翊向来是两边倒,大概在北方军的时候就勾結上了南方。
仗打起来后,军情处权力渐渐大了,一时间风头盖过中情局(负责监控党内行政、控製社会舆论)。隋朱本人没有背景,想扩张势力,三教九流都得招揽。
看来隋翊非但没死,还混进了军情处。
隋朱为什么要提隋翊?隋和光跟谁睡觉,与他什么关系?
隋朱眼神毫不移动,跟审讯一样,隋和光面无异色,反过来套隋朱的话:“隋处长听谁说的?”
“道听途说,他和你有一番奇遇。”隋朱的眼睛格外细长,像刀,每次看隋和光,眼皮好像要把人寸寸凌迟。
甜点上来,隋朱用英文让侍从離开,亲自站起身,把盘子和小叉摆到隋和光面前。
在俯身的时候,柔声问:“狙击手在哪?”
他看人时习惯性眯眼,嘴角牵出一丝刻意的、柔和的弧度。
隋和光驚诧:“这里可是租界,警察就在两百米外。”
隋朱点了点窗外,“三点鐘方向,教堂顶层鐘楼,鸽子没敢往那落;隔壁公寓五楼,住户上周剛回欧洲,现在却亮了灯——你告诉我,谁在?”
昨天约的见面,他已经把环境调查得一清二楚。
隋和光失笑,不承认也不否定,“我们斜对面那桌,两个人,半个小时只上了一道主菜;左边靠窗的女人,有两次风把她的书吹翻页了,她还是不关窗——是在看书,还是看隋处长你?”
隋朱的目光有一刻变得慑人,眨眼后变为缱绻,说是看情人也不为过。
他准备开口,但一道爆破声压住一切——
西餐廳斜对面的钟表店爆炸了。
爆炸撕裂黄昏的宁静,火焰与浓烟腾起,西餐厅的玻璃在抖动,所有人都看向钟表店。
隋朱同样。
那是军情处安插在租界的一处情报点。
隋朱起身的同时,餐厅中十多个人同时动了,朝隋和光这桌包围过来。
隋朱不多看爆炸现场,也不急着处理正事,在周围客人的驚呼中,他客气地问隋和光:“我看你没怎么吃东西,是不合胃口?”
“这里太吵了,也不安全,去我家吧。我最近新研究了几道菜,都是你的口味。”
旁边伪装客人的手下听的心惊。通常处长说人话的时候,就不会办人事,比如安慰昏死过去的犯人说“很快就轻松了”;他办人事的时候……处长做过人事吗?
把人煮熟来喂狗,算做人吗?
职员看隋和光已经像看死人了。
“请。”隋朱语气和颜悦色,手掌却已经攔住隋和光,把他引向另一条去路。
他人多势众,隋和光被一群人簇拥,只能上車。
两人没有同車。隋朱的防弹轿車在前引路,隋和光则被“请”入后方一辆黑色轿車,由两名贴身亲信一左一右严密看守。
车在街道缓慢行驶。
前面的防弹车还没有进到主街,就遇到了两个巡捕攔路:“出了爆炸的大案,现在谁急着走,谁就是嫌疑人!”
司机开窗交涉,警察却朝他诡异地笑笑。
他往车窗里扔了一样东西,然后,快速避开。
袖珍手雷。
一声巨響,后方车辆里的人眼睁睁看着前车在被火光吞噬,车门弹开,前座的职员冲出,要去保护处长;后座的看守者仍不忘按住隋和光。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什么东西砸在车背上,传出闷響……
紧接着便是拉环扯开的细微锐响:“呲——!”
军情处的人受过军事训练,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那职员脸色骤变,求生本能压倒一切,他立刻冲出车外,还想拽住隋和光,但只拽到一团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