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强扭的瓜不甜,郡主可还记得那日琼花台上郡主与我说……当朝皇帝与他那女扮男装大臣之事,琼花既然不愿,达官显贵就算是强求,也只能落得个花落人亡的结局。”
李娴清的目中尽是嘲弄之色,“花落人亡便花落人亡,就算花落人亡,花也要落在我的院子里,人亡了就算是牌位也要供奉在我家的祠堂中!”
周思仪垂着脑袋道,“郡主,我跟你说清楚了的,我有心上人,我不日就要和他成婚了,还望郡主早日觅得夫君,草民实在不是良人。”
“哦是吗,那我偏要强求呢,你能奈我如何?”李娴清取出一张黄色稠布,“是,你们是有父母之命,有媒妁之言,可如今圣人已经为我俩赐下婚约了,我们的姻缘已成,你要抗旨吗?”
周思仪神色焦急地接过那黄稠布,李羡意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了,此诏书过了中书门下,已然加盖上了皇帝印玺,文书格式与程序皆正确无疑,这就是李羡意下的亲旨,只是向她宣旨之人未来而已。
周思仪的脸色已然非常难看了,为什么昨日还与她互诉衷肠的人,扭头就将她与旁人赐婚了呢,他总不能是不知道郡主要嫁的书生,就是她的假身份吧。
周思仪深吸一口气后道,“郡主,你是不知道,其实我是你的堂嫂。”
李娴清歪着脑袋想了许久都没想明白他这句堂嫂是什么意思,她将那伤药砸在周思仪的身上,转头就呵斥小厮道,“你们是不是打得太重将他脑子给打坏了!”
“我脑子没坏,我真的是周思仪,我从长安逃过来的!我真是你堂嫂,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李娴清唉叹道,“完蛋了,我就知道他们将你的脑子给打坏了,算了这确实是本郡主的不对,如今你脑子坏了,不能做本郡主的正室,你就暂时当本郡主的男宠吧!”
那小厮递给李娴清一副画像,李娴清仔细核对了一番,“你自己看看,你长得和这画上的人有任何关系吗?”
周思仪滔滔不绝道,“这些画师多没见过我,李羡意又对我情根深种,多半描述时有夸耀之语……”
“他不止将脑子撞傻了还撞疯了,他竟然还敢直呼本朝皇帝姓名,快给本郡主把他的嘴堵上!”
周思仪急忙呼求道,“郡主,你喊他们出去,臣脱衣裳给你看,你一看便知!”
李娴清听到他这话更加窝火,指着小厮就道,“他都要非礼本郡主了,还不给本郡主将他的嘴巴堵上,手脚全都捆起来!”
三五个小厮一起上阵,周思仪的手脚很快便被捆住,李娴清还亲自塞了一块儿自己贴身的绢帕到周思仪的嘴里,她沉迷地摸了摸周思仪的脸蛋,“真是可惜了,往后就是个漂亮的傻子了!是傻子也没关系,本郡主会养你一辈子的。”
周思仪被李娴清的霸道气得都要哭了,眼睛里包着泪花,只希望她能把绢帕拿走,让她再多解释两句。
谁知只见她摸着周思仪的小脸道,“哭起来更好看了!以后在本郡主面前多哭几声吧!”
李娴清见周思仪委屈巴巴地坐在那绣墩子上一动都不能动,她对着这群小厮道,“你们谁也不许将这事说出去,尤其不能让我阿爷知晓!”
小厮们都唯唯诺诺地应了声是。
李娴清一副慈眉善目的菩萨像,说出的话却狠辣得让人心惊,“周闻之,你要是敢跑,我就将你的腿打断。”
周思仪就这么被关了起来,她这才意识到他们李家人的可怕之处。
其一是性子霸道,老李想沓樰團隊要,老李就要得到。
其二是不择手段,不管是坑蒙拐骗,还是做计诱哄,从前披一张温和有度的皮,顷刻间就能撕个粉碎。
周思仪就这么手脚被绑着半跳半蹦得往门口走着,这门窗都是厚重的实木,还包裹了金属边角,幸好那窗纸破了一个细小的洞,她以窥探到院中的情形。
门口一左一右的站了两个小厮,正当她都要绝望之际,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闯入了这个狭窄的缝隙,她顿时心跳如擂鼓,她拼命用被堵的死死的嘴呼喊李羡意的姓名,却只得到了那两个小厮警告似得踹了那桃木大门一脚。
她用身子去撞那木门,可她毕竟只是个文弱的书生,只有几声沉闷微弱的噗噗声在院落中回荡。
圣人的驾临让整个院子都陡然安静了下来,李羡意往这边轻瞥了一眼,只这微不足道的一眼,便让她重新燃起希望。
可他留给她的也只有这一眼,这几声沉闷微弱的声响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那身影很快彻底消失在了小洞中。
——
李羡意状似不经意对着伴驾的李定睿道,“皇叔府中关了什么人?”
李定睿抹着自己额角的汗珠道,“这怎么会呢,臣一向是最遵守大梁律的人,怎么会干开私狱、用私刑这样的事?”
李羡意只是多看了他几眼,李定睿就觉得自己的肩头似有千钧之重,“臣着就去查,一定给圣人一个交代。”
李定睿艰难地挪动着自己那大胖身子,他气喘吁吁地回来道,“圣人,小女顽劣,竟然将那俊俏书生私下里绑回到府邸中来了……”
李羡意噗嗤一笑,“儿女情长,朕亦然如此。”
李羡意说完这话,忽而就想到了周思仪。
周思仪被他关在掖庭时,应该和今日那个被关在郡主府中的书生是一样的心情吧。
她吃饭也吃不好,就算勉强吃了下去,过了不久就要吐出来,把小脸吐得蜡黄,他一抱她,便觉得她浑身上下跟只有骨头似的。
她睡觉也睡不好,从前在床上会小小一团缩在他怀中的人,逐渐变得留给他的只有一个冷漠的背影和一个又一个被惊醒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