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床边,拿起程肆留下的那件黑色T恤,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鼻腔里重新充斥着那股混杂着硝烟与阳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他想他了。想得心脏都在发紧。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李离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程肆离开前,那个印在他额头上的,滚烫的吻。
程肆的声音,仍在耳边回响。
李离将T恤抱得更紧,试图从中汲取力量。
他会守好这里的一切,然后,治好他。
东南亚,热带雨林。
浓绿的、密不透风的树冠,将天空切割成破碎的、灰蒙蒙的色块。
空气湿热得像一床浸了水的棉被,紧紧糊在皮肤上,
带着植物腐烂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
程肆靠坐在一棵巨大的榕树下,粗重地喘息着。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身上那件破烂的作战服,混着泥水与血污,黏腻地贴着皮肤。
近半个月了。
他化作一头被戏耍的困兽,在这片无边无际的绿色地狱里,追逐着一个幽灵。
魏明。那个疯子,故意将他引到这里。
然后如最高明的猎手,耐心地、残忍地,消磨着他的体能与意志。
沼泽,毒瘴,无处不在的陷阱,还有那些潜伏在暗处的毒蛇与猛兽。
程肆的身体,已近极限。
肌肉深处传来阵阵酸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猫鼠游戏。
否则,猎物与猎人的身份,随时可能对调。
程肆从战术背包里,取出一小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强迫自己咽下。
干涩的饼干碎屑划过喉咙,如同吞咽着一把沙子。
他忽然很想念李离煮的海鲜粥。
那温润的、带着鲜甜米香的触感,总能轻易抚平他所有的躁动。
他想念李离。
想念那具清瘦却柔韧的身体,想念他身上干净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味道,
想念他眼角那颗让他心痒的泪痣。
程肆的目光,瞬间变得柔软。
他摸了摸眼角那道浅浅的疤痕,指尖仿若仍留存李离的温度。
就是这份柔软,给了他钢铁般的意志。
他要回去。活着回去,回到他的宝贝身边。
程肆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骨节发出沉闷的噼啪声。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开始寻找合适的“舞台”。
他了解魏明。
那个疯子,自负又多疑,但骨子里有一种病态的、无法抑制的窥探欲。
尤其是在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