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师兄没有回来,小公主也没有提到他。
事到如今,紫茶只能指望大师兄抹除记忆的法术靠谱一点。她简直不敢想,要是将来有一天,小公主想起来了……——
这日午后,丁勉和锦麟返回天玄宗,夤夜一起出发的弟子也一道归来。
一群人还没修整歇息,各大宗门蜂拥而至,把御岫峰围了个水泄不通。
奚华也去了主峰的议事广场,听到众人议论纷纷,才知道仙盟盟主、天玄宗大师兄晞明道君,今日天亮时在赤澜关重登神位,顺手解决了魔族祸患。这么大的事紫茶师姐都没说,看来师姐的心思,全系在爱人身上。
奚华听见各路修士都称大师兄为衍苍神君,他们赶来天玄宗,一是庆贺神君归位,二是向仙盟表忠心,信誓旦旦声称自己永不背叛仙盟,愿为三界太平和天下苍生肝脑涂地。
“衍苍神君……晞明道君……”奚华轻声念出这两个称呼,只觉得十分陌生,还有点拗口,她对天玄宗大师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广场上人声鼎沸,万寿宗有人问及赤澜关大战的经过,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地追问,长老丁勉推说自己年事已高需要休息,回顾战况的任务便落到了锦麟头上。
“晞明道君深谋远虑,前年万仞会期间,他派我去无相渊,利用龙诞节之机,暗查无相渊和赤澜关的关联,天玄宗就是在那一次发现二者之间有密道连通。”
听众啧啧称奇,感叹神君的谋划原来从那么早以前就开始了。
对奚华来说,万仞会分明还是昨日之事,仙盟也才刚成立不久。现在听旁人热议,他们说“那么早以前”,她总觉得很错乱,好像别人都亲身参与,只有她置身事外,是个异类。
锦麟接着说:“万仞会快结束时,晞明道君去了一趟赤澜关,暗中摸清了结界布局,修补了薄弱之地,还顺手斩杀了一批作恶的魔修。”
底下有人接腔:“难怪万仞会的晚宴他都不在,原来是有要事在身。”
一群人又大肆恭维。
丁勉哼了一声,说要先走一步。
隔着很远的距离,奚华感觉丁长老瞪了自己一眼,不过也可能是看错了。今日下大雪,她穿得很厚实,帽檐的软绒把脸都遮住了大半,她只是个外门弟子,没人会关注她才是,丁长老应该也只是随意一瞥。
等她回过神来,才听见锦麟已经讲到这几日刚发生的事。
“偃和商廉联手作恶,要求仙盟用衍苍神体换赤澜关平安。晞明道君早有预料,他很早之前就把衍苍神体深埋在赤澜关之下,为的就是必要时重塑赤澜关。”
又有人感慨:“啊,原来如此!是我等蠢笨无知……”
“今晨在赤澜关,我奉命扮作晞明道君,他在圣棺中假装成衍苍神体……”锦麟越说越低沉,有点说不下去了,把细节含糊带过,只说了最终结果,“他以一己之力铲除了偃,然后飞升离世……”
御岫峰上赞誉之声沸沸扬扬,锦麟也不想再多说。
奚华遥看小师兄脸色,他看上去并不高兴,反倒有些愁苦之意,和眼前这普天同庆的场面很不和谐。她环顾四周,想看旁人有没有发现古怪之处,但旁人全都沉浸在欢庆和喜悦之中,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师妹在看什么?”紫茶来找奚华,一路都忐忑不安,见她注目望着钦云殿前的高台,心头的担忧又多了一分。
奚华:“师姐你快看看,小师兄是不是心情不好?他脸色很差。不应该啊。”
“没事,他可能是累了,晚点回汀兰苑休息休息就好了。”紫茶心情稍稍缓和。
她听锦麟说了,他和丁长老已经按照大师兄昨夜的嘱托,向修真界大小宗门去信,请所有修士不要再谈论灵泽圣君之事,更不要去打扰她的生活。先前见过灵泽神君真面目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如今他们震慑于神君的威信,自是不敢再提。但她尚不能完全放心,想劝奚华早点离开人多口杂之地。
她正琢磨着怎么开口,却听奚华问:“师姐,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啊?”紫茶一时语塞,在大雪天气里,颈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奚华又问:“现在该称他为衍苍神君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紫茶临时编了一通:“大师兄深居简出,不爱与人交际,高冷得要命。你对他没印象,也很正常。”
见小公主皱眉不说话,她又假装不经意地找补:“你以前没见过他吗?也许或多或少见过一两次,就像现在这样,隔得太远,没有近距离说过话,日子久了就忘了。”
奚华远远望向钦云殿,师姐说的那种情景,她想象不出来,现在望着远处高台,在喧闹之中觉出一丝说不清的寂寥,她随口感叹:“也对,或许就是没有缘分吧。”
紫茶真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劝说奚华赶紧回去,谁料陪她回聆云院的路上,又听她问起:“大师兄长什么样?师姐说说看,我看看我能不能想起来。”
“呃——”紫茶支支吾吾,心想这日子真是太难过了,“你为何这么感兴趣?”
“对神君感兴趣不是人之常情吗?我都没见过那么厉害的人。”奚华见紫茶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她猜测,“难道他长得不好看吗?”
紫茶还没想好怎么说,这话她说不出口。
“难道他长得很丑吗?”奚华难掩失望。
紫茶硬着头皮点头:“大师兄唯一的缺点,就是面容粗鄙,也是因为这个,他鲜少外出活动,亦不喜欢和人打交道,成日里除了闭关就是修行,他性子也很无趣。所以你不用对他心存幻想,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奚华立刻说:“我对他绝无幻想。”
对于自己和飞升的大师兄没有缘分这件事,她原本还有一丝遗憾,听紫茶这样一说,遗憾瞬间烟消云散。对于长得很丑的师兄,她一点儿也不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