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珂!你是六宫表率,莫要失了分寸,可懂?”
“孔含玉!朕的皇后言行当合礼制,当严束言行,当恪尽母仪!若再逾矩失仪,休怪朕以宫规正典!”
……
“我选了一条道,有人同我说这条道走得会不开心,可少时的我觉得开心是这世上最为轻而易举的事情,故而非要走。”孔皇后微微昂起了头,面上平淡,可祝昭却从中读出了些许哀色,“于是就撞了南墙。”
她的眸光落在了藏书阁下的落木上,她记起了那年宫中初见,他执卷而立,眉间英气未褪,而她明知他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却还是为了所谓年少情谊,偏要赌这年少情长——纵困于九重宫阙,亦无悔半分。
只是帝王诺言,比这落木还萧萧。
宫中旧年,他递来沾雪的白梅,说若为寻常夫妻倒好,如今他执天下权衡,她守六宫规矩,倒像隔着九重宫墙的陌生人。
当真是……物是人非呐……
“那又何妨?”祝昭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说,言语间尽是豪气,“既然已经撞了南墙,不如再撞出一条路来!”
话音刚落,祝昭就看到皇后紧紧地盯着自己,正当她被盯得心里慌乱的时候,却又看到皇后绽了一个笑容。
祝昭能看出来,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她松了一口气。
“祝姑娘,正式向我介绍一下你自己吧。”孔皇后声音带笑,言语轻快。
祝昭恭敬行礼,对答如流:“我是祝昭,姓祝,名昭,字泠君。”
孔皇后听完,笑着称赞:“极好极好,昭字明媚,泠字清冷,两两相济,是为佳名。”
“幸会,祝昭,我是孔珂,姓孔,名珂,字含玉。”孔皇后说着,也向她行了个同样的礼。
祝昭被吓得差点要跪下去,可一双略显冰冷的手托住了她的胳膊,而后温柔坚定地问她:“记住了我的名姓了吗?”
“记住了。”祝昭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然后皇后笑了,她笑得很开怀。
直到祝昭离开了藏书阁,坐在了宴席之上,她还在回味品读着与皇后在楼阁中的对话。
一段只有她们二人知道的对话。
今日是她见皇后道第二面,在此之前,她甚至不知道皇后姓什么,文武百官都尊称她为皇后娘娘,她就像没有名姓一般,或许在她百年之后,史书上会为她添上一句微不足道的注解,或是皇后孔氏,或是皇后孔氏,讳珂。
不会再有多余的语言了,于是这个温润的,美好的名与字就消散在了时间的长河中,被人忘却,永远忘却。
永远忘却
孔皇后告诉她:“珂,类玉
之石,是石非玉。”
她说她比起皇城美玉,她更喜欢田间石块。
她实在想不出来皇后对她说这番话,是站在怎样的立场,是怀着怎样的情愫。
祝昭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全然没听到旁边众人的小声闲谈。
袁琢坐得端正,可一旁一位年轻官员压低声音,神秘又兴奋地道:“你我虽说同时两年前入朝为官你这比起我来消息着实有些闭塞了啊!”
袁琢皱着眉听完了这断断续续的话语,发觉没有一丝一毫有用的信息,正打算偷听别的人,却突然听到那人音量稍大了一些,似乎是很震惊:“齐王你都不知道!你春闱是怎么考上的——”
说着,他似乎是意识到了声音有些许大了,连忙压低了声音,警惕地左右张望,而后又道,“齐王与今上是一母同胞,是为同根生。”——
作者有话说:默默许愿,希望在追更的读者老师们能留个评论吖[可怜]
第38章不可转也(六)
“这我知道。”另一人不屑道,“齐王与今上可谓冰火相煎,星月争辉,百年之后终成千古怅叹。”
而后他们二人就开始唏嘘了起来,袁琢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偷听的注意力,他们接下来说的他全知晓。
今上萧桓和齐王萧檐为先帝郁贵妃所出的二子,二人少年之时共习诗书兵法,情谊深厚。
庆元年间,今上萧桓登帝位,诛杀齐王萧檐羽翼党锢,外放其至岱州藩地。
终不似,少年游。
至于其中的细节,例如二人为何走到如今这一步,今上对齐王是什么态度,齐王对今上是什么想法,他不知道,也懒得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