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闪过一丝无奈,耳根却悄悄泛起微红。
随即,他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眼底的紧张散去,染上几分温柔的笑意。
两人相视一笑,袁琢扶着她走到书案旁的椅子上坐下,他拿了件披风给祝昭披上了,自己则在对面的椅子上落座。
他顺手将桌上的茶壶提起,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现在可以说了?”
祝昭接过水杯握在手里,指尖传来温热的暖意。
她定了定神,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昨日我在马车上有事瞒你,你那般聪慧,定然猜出来了,我现在全都告知你。”
袁琢抬眸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专注:“你说。”
他没有追问隐瞒的缘由,只是安静地等待着,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全然的信任。
祝昭深吸一口气,将四年前遇到的绑架案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连带着自己的疑虑也一并坦陈:“绑架我的人就是昨天我们在巷子里遇到的人,他们见过你。”
袁琢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微蹙,听到此处却是无奈一笑:“那是前日的事情了,你睡了两天了。”
祝昭闻言一怔,眼中闪过几分茫然,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声音低了几分:“竟已过了两日……”
袁琢看着她略带怔忡的模样,语气放缓了些:“你为何不等我来?”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是不信我吗?”
祝昭猛地抬头,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不信你!我只是,我只是觉得,我觉得觉得你应当不想理我。”
袁琢看着她,心头的那点失落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满满的愧疚。
“对不起,今早我应当与你好好说话的。”
祝昭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她连忙道:“应当是我道歉,我不应该瞒你的。”
“你有权隐瞒。”袁琢语气诚恳,“这是你的私事,你本就可缄默不言,反倒是我,竟为此置气,实在是大错特错,好在苍天庇佑,及时将你救回,否则……”
他话语微顿,喉结轻轻滚动,眼中闪过一丝后怕:“我真不知往后会生出多少憾事。”
袁琢见她不语,伸手将她放在桌案上的茶杯往她面前又推了推,轻声道:“喝口水。”
待她抿了几口温水,袁琢继续道:“前日在巷子中围追堵截我的那批人是为了采生折割案。”
祝昭点了点头:“我本也以为今日将我绑走的人也是为了采生折割案。”
袁琢闻言微微歪头。
祝昭捧着水杯的手指紧了紧,轻声道:“但是我认识他们两个人。”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袁琢:“他们先前是祝府的下人,他们甚至说出了濯陵绑架案的细节,他们知道青麦,所以他们俩也是参与其中的。”
袁琢与她对视:“所以他们是四年前没得手,如今再想痛下杀手?”
“可他们故意支走了赤华。”祝昭语气微微一顿,“他们大可以抓住赤华,但是他们没有,他们留下赤华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给你通风报信。”
袁琢沉默片刻:“听起来又像是冲我来的。”
祝昭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可是采生折割案才该冲你来,绑架案应当冲我来,他们却像是两个都冲,一箭双雕,这是为何?”
袁琢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缓缓道:“除非采生折割案和绑架案是一伙人做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祝昭接了他的话,“可是很荒谬不是吗?”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剩下的解释即便听起来荒谬,或许也最接近真相。”袁琢目光深邃,“先前我们在九松寺已经分析过了为何万邦来朝之时再无半纸有关孩童失踪的文书递入天策卫,你还记得吗?”
“自然,可能是犯罪的这些人已经转移阵地离开了元安了”说到此处,祝昭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与不可置信,嘴巴微张,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道,“祝家就是那个时候被抄家的。”
所有的疑点在此刻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她眼中的迷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清明,只是这份清明中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原来如此……竟是这样……”
袁琢凝眉起身走到窗边,他推开半扇木窗,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眉头依旧微蹙。
片刻后,他转过身,缓步坐回书案旁:“可祝家人流放到西北时,我让天策卫的人暗中护卫了,除了你娘和你的阿弟阿妹在祝府就逃走了,其余人都安然到
了探州了,在瑕州作案的总不能是你娘吧?就算真是你娘采生折割,那为何你在濯陵的时候她要绑你,你怎么说也是她的亲骨肉啊?”
祝昭猛地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惊讶:“你还派人在流放途中护卫我家人了?”
袁琢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耳根悄悄泛起薄红,他轻咳一声,移开目光,略显不自然地解释道:“流放途中向来艰险,那些押解的差役向来不把流放之人当回事,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