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微,紧凑,深入人心。
她又沉默了片刻,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袁琢和祝昭,他俩可真像啊。
那日在公主府水亭之上,祝昭跪求,求她应允一事。
“祝昭斗胆,求殿下在无碍自身的范围内,竭尽全力对中郎将施以援手。”
这是很得体,又很重的嘱托。
祝昭求她救他,他谢她救了祝昭。
他俩可真像啊。
她再次妄想远方,恍惚间,她好似看到那个曾笑着与她分食冰碗的明媚女子。
这座皇城困住的又何止袁琢一人。
她心头蓦地一酸,另一种更沉痛的无力感漫上心头,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更远处的宫阙飞檐,声音染上了一层遥远的怅惘:“说起来这湖心亭,本宫幼时常同福乐来这里玩。”
她顿了顿,说着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回忆:“那时候,她总拉着我,在这九曲回廊里追跑,或是趴在栏杆边喂鱼,一待就是大半日。”
“后来的事你是知道的,她走了,去了西逻和亲。”
“然后,就死在了那里。”
风穿过亭子,卷起她华贵的衣摆,却吹不走话语里沉重如山的悲哀。
一个鲜活的身影曾在这亭中欢笑嬉闹,最终却湮灭于遥远异乡,成为政治权衡下一个苍白的注脚。
“袁听之,你可知父皇当年为何独独选中福乐远嫁西逻?”
袁琢沉默着,没有回答。
深宫中的抉择,背后往往是冰冷的权衡与算计,他心知肚明。
平康公主并未真的期待他的答案,她更像是自言自语,声音飘忽:“因为她年轻,因为她貌美。”
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她近乎本能的嘲讽,在她父皇眼中这就是宫闱之中女子最常见的也最易被利用的价值。
就像萧桓将祝昭赏赐给袁琢,也是看重了她这方面的价值。
“父皇将祝昭许配给你,无外乎也是为此。”
“可这就是她们全部的价值吗?她们只是以色侍人之辈吗?令人折服的难道不该是她们的积极勇敢自信吗?样貌于她们而言,不该只是点缀而已吗?”
“我总觉得福乐就像是夏日里的凌霄花,攀援而上,开得那热烈绚烂,毫无
保留,仿佛要将所有的生命力都在一瞬间燃烧殆尽。”
却也正如凌霄,花期虽美,却终难长久。
“所以,袁琢,祝昭呢?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在你心里,她对你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是她的皮囊吗?是她的才情吗?”
是皮囊吗?
这世间美人何其多。
是才情吗?
才情出众之人何其多。
他从来都知道祝昭对他致命的吸引力是什么。
只因为她是祝昭。
一个只是活着,呼吸着,存在着,就能照得他生出想活渴望的祝昭。
袁琢笑了笑:“殿下,你说福乐郡主像凌霄花,祝昭在我心中也像一种花。”
平康公主挑眉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像野花。”
“不择地而生,风吹摇曳,雨来低头,可日光稍照,又漫山遍野地绽放。”
不惊艳,不逼人,却温柔又固执地漫进眼中,然后不由分说地扎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