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位苏姑娘,沈霁心里不是没有过好奇。
那晚在城郊庄子里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事后,他曾旁敲侧击打听苏姑娘的身份来历。
然而顾家只说她是故交之女、远房亲戚。至于她为何会遭遇刺杀,则言辞含糊,顾左右而言他。
沈霁便不再问了。
——反正他也只是客人,在此小住数月而已,旁人的事情同他关系不大。
只是没想到,这位苏姑娘居然会来主动找他。
还是在他试新弩的时候。
“有的。”苏枕月重重点头,同时双手将砚匣向他面前一举,“那日在庄子上,表哥救了我,我心中感激,不知该如何报答。想将这方砚台赠给表哥,愿表哥金榜题名。”
少女声若莺啼,娇柔动听,说话时白玉般的脸颊笼了一层浅浅的红晕。
一番话说完,她缓缓抬眸,清澈如水的眼睛里蕴着几分期许,几分紧张。
沈霁随意一瞥,眼角的余光竟瞧见了捧着砚匣的那双雪白纤长的手。
阳光下,那手白得有些晃眼,光洁莹润的指甲还染着鲜艳的蔻丹。
沈霁目光微闪,不动声色移开了视线。
见他不语,苏枕月心中微觉不安。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本该前几日就来的,只是我先前一直病着,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这话倒也不是撒谎。她落水后,高烧反复,直到今天才彻底停药。
“这砚台,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沈霁开口,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嗯,是前朝之物,我母亲留给我的,表哥真是好眼力呢。”苏枕月眼睛一亮,打开了砚匣,露出那方珍藏许久的龙尾砚。
“前朝的歙砚,好东西。”沈霁夸赞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既是先人遗物,就该好好珍藏。送给我,太可惜了。你拿回去吧。”
他知道不少文人有收藏砚台的喜好,歙砚更是当世名砚。但他对此道兴趣不大,无意夺人所爱。何况那夜的相助,于他而言,不过是顺手之事。
“啊……”苏枕月低呼一声,清亮的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失落,“可是,表哥……”
沈霁打断她的话:“你的心意我领,至于谢礼,就免了吧。”
这在苏枕月的意料之中。
她丝毫不觉得意外,但仍睫羽轻颤,似感激,似失落:“可是,表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心里实在难安……”
苏枕月容貌出挑,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又黑又亮。她蝶翼般的睫羽忽闪几下后,漆黑的眼珠就慢慢渗出了点泪光,眼尾也染了些许绯色。
美人含泪,令人不忍移目。
沈霁却隐隐有点头疼。
他并不擅长与女子打交道,但对方在自己面前垂泪,他既不能当没看见,又不能直接逐客。
心念微转间,沈霁有了主意:“你想报答我?”
“是!”苏枕月毫不犹豫地点头。
沈霁轻“唔”了一声,语速极缓:“什么事都愿意做?”
这话听起来有点古怪。
“表哥想让我做什么?”苏枕月脸上露出几分迟疑,心里却不着边际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要是说以身相许,那可就太好了。省得她再费心思。
然而,却见沈霁长眉一扬,指了指地上的木芙蓉枝条:“看到那枝条没有?”
“嗯,看见了。”